马车刚到京都府,李承泽还没下车,谢必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殿下,是太子的车驾。”
姑姑对他可谓是细心教导啊。如果范闲打人罪名坐实,婚约必定取消,郭攸之也会有所考量,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走近正堂,就听见女子凄惨的叫声。谢必安附在李承泽耳边轻声说道:“殿下,应该是醉仙居的花魁司理理,范闲昨夜上了她的船。”
“这是要屈打成招啊。”李承泽朗声说道,大步走进去。
殿内跪了一地向他行礼,李承泽对着太子一拜:“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连忙搀扶:“你我兄弟,何须多礼。”
李承泽借势直起身,和太子两人并坐在梅执礼两侧。梅执礼哪见过这样的大阵仗,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梅执礼不必拘谨,我兄弟二人只是旁观,这案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太子出声道。
“用刑!”
“等等!”范闲出声打断。
范闲若是此时招了,就说明司理理公然扯谎,不能这么蠢吧。李承泽看着范闲想到。
果然,司理理打断了范闲。
“来人,拿下。”梅执礼发号施令,“司理理,我再问一遍,范闲昨夜是否离船。”
司理理虽受刑,却始终坚持范闲并未离船。
“你还不说实话,大刑伺候!”
“梅大人,”李承泽出声打断,“这姑娘只是人证,又不是犯人,怎么问个话,还三番五次动刑?”
梅执礼左右看看,不敢轻举妄动。
“好了,再搞下去,就真成屈打成招了。”太子说道。
太子大张旗鼓地来,现在又轻描淡写地把事情拂过去,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他还有后招。
快刀斩乱麻最好,李承泽开口说:“这么看来,确实是郭保坤误会范闲了。”
“二哥急什么。”
果然。
太子拍了拍手,向外面喊:“把人带上来吧。”
太子的人押着滕梓荆上堂。
李承泽遗憾昨天的犹豫,该让人盯着滕梓荆才是。
太子短短几句话就把欺君的罪名按到了范闲头上。李承泽暂且无话可说,范闲的机缘太多,且等着看戏就好。
梅执礼没想到一个范闲生出这么多事端,太子说上刑,他颤颤巍巍拍下惊堂木。
“来人,动刑!”
“稍等片刻。”宫里的侯公公进来。
侯公公带着陛下口喻前来,滕梓荆的假死成了陛下的有意安排。
就说范闲的机缘多。
李承泽谨遵圣喻,各回各家,少管闲事。太子计划落空满脸不虞,正要往外走,范闲确拦住了他:“范闲冒昧,有件事想请教太子殿下,敢问我在儋州被刺杀,太子殿下可否知情啊?”
厉害!
太子冷哼一声没搭理范闲。
“殿下刚走,梅执礼就跟着侯公公进宫了。”谢必安说。
“他的官是做不下去了。最好的可能是告老还乡,但陛下未必会让他活着回家。谢必安,梅执礼还乡路上你偷偷跟上,若是有人杀他,保住他的性命。”
李承泽顿了顿,接着说:“我记得你广习天下剑术,到时候乔装打扮,假装四顾剑门下。事成之后把梅执礼安顿到东夷城,我记得梅执礼祖上是东夷城人士,让他回到真正的故乡才是。”
“是。”
“注意梅执礼的动向,跟他一同出发,家眷皆可不顾,救他一人即可。”
李承泽的手微微颤抖,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忤逆陛下。事情若是办成了,他就当真撕开一条路来。
“殿下,北齐线人来报,有人偷偷把程巨树带走了,似乎是往庆国方向来。”
“林珙最近如何?”
“林相好像已经认可了范闲与郡主的婚事,林珙与林相吵了一架,具体不清楚。”谢必安回。
“他最近没和太子接触?”
“只在牛栏街附近出现过,其余的事还不清楚。”
程巨树是北齐八品高手,却有一身蛮力,寻常练武之人很难抵挡。若是让他来杀范闲,不是没有可能。仅凭林珙一人,不可能把程巨树偷偷带到京都,他还有帮手。现在的京都,不想让婉儿嫁给范闲的,就是姑姑和太子。
姑姑会帮林珙吗?
姑姑这人利益当先,太子以为和姑姑亲切,却不知我俩也是盟友,只是藏的深而已。
不过,他曾经年幼却要独自面对千军万马,机缘巧合才与姑姑有所牵扯。现在却想与她割席,这人太危险,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梅执礼果然告老还乡,谢必安跟了上去。
第二天傍晚,弘成来了府上。
“今日范闲去我那,竟要见我府上所有女眷,像是要找人。见了人他又什么都没干,一一看过以后又走了。”李弘成道。
诗会那天,范闲与自己见面后并未立刻回宴,估计在靖王府又见了婉儿。
两人缘分倒是不浅。但范闲还不清楚婉儿身份,今日又去靖王府寻找。用情之深,令人叹服。
“他是去找媳妇的。”
李承泽没理会李弘成的满脸不解,只想到范闲讲给的一见钟情的故事。“风情债难酬”,这就是一见钟情的力量吗。
李弘成倒也不纠结,接着说:“听说,范家小姐今天带着一个神医去了别院,说是能治婉儿的肺痨。”
“姑姑没阻拦?”
“应该是同意的,不然他们怎么能进门。不过,林家二公子和叶家大小姐也去了别院。”
李承泽笑道:“你看,范闲的媳妇找到了。”
谢必安从东夷城回来,第一时间去见李承泽。
“梅执礼刚出京都就遇上马匪,我按照殿下的意思把梅大人救了下来,那群马匪也尽数绞杀。”
“假的,京都周围戒备森严,怎么可能有马匪,鉴察院是吃干饭的吗。”李承泽说。
“殿下的意思是,这是陛下的旨意。”
“事情做的可干净?”
“救出梅执礼后,我绕水路前往东夷城,把梅执礼安排在了他的本家,未曾暴露身份。梅执礼也以为是四顾剑的人救了他。现在,我们安排保护梅执礼的人已经到东夷城了。”
“必安,经此一事,我就真的走上万劫不复之路。”李承泽把手里的红楼放下。
“谢必安必将誓死追随殿下!”
他不知道这样的路是否正确,红楼中秦氏死后托梦于王熙凤,有道是“否极泰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岂人力所能常保的?”再走下去到底是福是祸,谁也不知道。梅执礼一事陛下定然知晓,他需要做出应对才是。
秦氏接着嘱咐:“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他虽在庆国国内产业众多,还是不够。
“谢必安,现在派人去东夷城和北齐购置田庄房舍,越多越好。”
“殿下此举是想?”
“我能不能活暂且不论,多些准备,起码保证母妃的后路。”李承泽接着嘱咐,“若有人问起,你尽管说这些日子就是为我去办这些事了,梅执礼的事一概与我们无关。”
“是。”
若不早为后虑,只恐后悔无益了。
庆国宫内。
侯公公进来:“陛下,派去梅执礼那里的人都被杀尽了,杀人的像是四顾剑门下。”
庆帝冷哼一声,没有应答,挥挥手让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