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查过了?”
“查过了,身份没有异常,是真的。”
“继续盯着。”
“是。”
是夜,初夏的凉风将窗子吹得沙沙作响,屋内烛光摇曳。我将影一送回的情报在烛上点燃,扔进了火盆,微微皱眉,身份没有问题,是我多疑了吗?
“是谁?”
从屏风后走出了一个清瘦的身影。“是我。”
“怎么了?”
“没事,灯亮着,便来看看。”
“还有几页书没看,看完了,我便熄灯。”
“嗯。”他轻轻地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我不易察觉地往另外一边挪了挪。替我倒了杯茶,他默默地磨起墨。这几日,他倒是把书童这个角色做得相当到位。我静静的看着他,有些恍惚,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他抬头。
“怎么了?”
“没什么。”我收回了视线,想被发现做了坏事的小孩,耳朵开始发红。
嗯,继续看书。
我在翻看最近寨子的账册,听见来人熟悉的脚步,头也不抬地问:“听说你昨天去校练场了。”
“嗯。”
“舅舅说你武艺还不错?”
“出门在外,总要会一些。”
“舅舅还让你以后常去?”
他没有接话,我抬头看向他,接着说:“但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不要离开这个院子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抱歉。”
看着他的样子,我又不好发火。兀自地扔下笔,摔门而去,刚出门,便遇上了舅舅。
“云安,正巧呢,舅舅正找你!”
“舅舅。”
“是这样的,那个小子,舅舅觉得蛮不错的哈,去校练场,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没有罚他。”看出舅舅的来意,我直接地说。
“这样啊哈哈,舅舅当然知道我们云安是很善良的。”
“以后便让他去吧,舅舅自己跟他说,他在屋里,云安有事先走了。”
“好嘞!”舅舅听了我这话一下就开心了,刚才的局促一扫而空,“那你慢点,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哈! ”
我知道舅舅出面了,说明他确实有实力。但舅舅一个武痴,算了,我不能拂了舅舅的面子。
远远地看着。舅舅搭着他的肩走出,真像一对父子。
盛夏的阳光,在莲花坞也多了几分温柔。
(回归第三人称)
校练场内。
“好小子,有你舅舅我当年的风采,走,喝一杯去!”云雷拍着江衍的肩,大笑着。
江衍被拥着,稍有些不自在,大概从来没有这样被温暖过,或者说从前,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温暖,四季里只有秋冬。
秋季枯叶,练习剑术,枯叶飞落,尽数斩为两半。
冬季寒雪只穿一件单薄的衣衫,一站,就是一天。刺骨的寒风,雕刻他的心骨,划出一道道,不是伤,是成长的证明,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莲花坞似乎只有春夏:春日里的繁花皆出自云安之手。那场百花宴,赏花喝酒,不似宫廷华贵风流,却有江南豪情侠义。
夏日是莲花坞最美的时节,成亩的莲花荷叶,“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于是在锣鼓声中开始了莲花坞的捕鱼节,男女老少皆下水,不一会儿露出一个脑袋,抱上一条大鱼,小孩子们甚至玩起了水仗,欢声笑语,末了便是百鱼宴,一条鱼不同的做法,每家的娘子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烟火氤氲中是人间的味道。
这里山匪似乎已经不是山匪,不过是住在寨子里的村民。
莲花坞是一个世外桃源。
“小子,想什么呢?喝,喝!不用怕,云安那边有舅舅挡着!”
“行了吧?就你,云安眉头一皱,你就怂。”梅音(云雷的夫人,舅妈)笑着插嘴,“不过我们云安也就表面看着冷,其实人很好的。”
“对对对,人称活菩萨。”云雷赶忙应和,“更何况你是自家人。”
觥筹交错间,江衍有些恍惚。自家人,呵呵。他想着,摇头笑了笑。
几杯之后,他借不胜酒力先行离开,没有回到院子里,而是又去了校练场,有人在门口等他。
“殿下。”那人见他走近。唤了一声,从阴影里走出来。
“嗯,这次来了多少人?”
“不多,十来个吧。我们的人大部分还屯在山下,假装商队,一下子不能太多。”
“这是地图,送不出去,有人盯得很紧,你可以先看看。”
江衍回头望了望墙沿,看了看四周。“下来吧,你查的怎么样?”
“没有什么发现,她就是这寨子里的人。”
“继续查。”
“是。”
从一个山寨里能养出这样的女孩,江衍绝不可能相信只有这么简单,没有发现才是最大的疑点。这一盘棋一步都不能错,如果她做不了棋子,那就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