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昼,去帮我买些桂花糕来吧,我想吃城南西坊那家。”舟行躺在软榻上,他今日未去上朝,向皇帝告了半月病假,近来皇帝盯他盯的紧,还是避风头的好。
“主子,您说这皇帝也是,您帮他扶持江山,从小带他大,他却不领情。”从小就跟着舟行的皓囿忍不住替他鸣不平。
“皓囿,切莫说错了话,皇上担心我是应该的,只怪我露出锋芒太甚,朝堂之上,如果他没有防备之心,那这江山亦会拱手让人,高处不胜寒,按理说他确实应该提防着我,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有什么事他们自然会来禀报,我也正乐的歇息几天。”舟行出声警戒。
可舟行却万分没有算到,两日之后,来了个不速之客。
菊花在枝头盛放,月色皎洁,一人身着黑衣,轻松的逃过了巡逻,穿入里屋。
“来人是谁?”舟行睡眠本就浅,此刻感觉到陌生,手便迅速掏出枕下的短刀,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黑影。
那黑影向他步步紧逼,他神色一凛,跳下床去,手握短刀周旋时,明知不是对手,正欲开口唤人,那人却一个轻功,硬生生的挡住了那把刺向心口的利器,大手覆住了他的嘴。
“嘘,我是尘随。”身边人贴近他,鼻息打在他的颈间,手中利器啪的掉落,下一刻,尘随的脸上便多了一道红红的巴掌印。
“啧,乖乖,下手轻点儿,你这一巴掌下去,我明天怎么上朝?”尘随呲牙咧嘴。
“登徒子!你半夜到人家里屋做甚!”舟行声音中明显染了几分怒气,他气急,却不住的咳出声。
“来找丞相要我的香囊,却不曾想丞相防备之心如此之高,那短刃虽未刺中要害,却也让我出了点血。”尘随一边拍着舟行的脊背,一边解释。
里厅中,舟行找来纱布,细细的缠绕在尘随的胸膛上,一缕青丝被那人勾在指尖把玩,“丞相功夫了得,若真是行刺之人来了,也活着出不去丞相府,嘶,轻点,轻点,这短刃插上可真疼。”
舟行愈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今日除了香囊,还有甚事。”
“没有,想你了,过来看看”尘随没心没肺的接着。
舟行呼吸一滞,欲说什么,却却是合上了嘴,睫毛轻颤,“没事做的话,你走吧,我要歇了。”
尘随明确的感受到了周围空气的变化,眼前人赤脚踏在地板上,周身萦绕着一股巨大的悲哀与无助,眼神里竟是一片死寂。
一瞬之间,尘随的心脏紧缩,却待他将要细细查询时,那人却整理好了情绪。
“奸细已被我抓获,我想着放他回去,来个将计就计,做我们的线人,我已向他身上下了蛊,他不敢不听,丞相可有什么好意见?”尘随正了正神色,严肃说道。
“没有,叛徒不止他一个,这样下去你会牵动整条眼线,切莫打草惊蛇,当前局势很难说清,现在看来恐怕是不太好。”舟行并没有再次向尘随透露信息,反而是打着太极。
“我今日贸然来访,实是因为皇帝在我们旁边都派有眼线,虽数量不多,却可以得出皇帝现在对我们的态度,看来我也要告病假一段时间了。”尘随淡然开口“好了,既然丞相没有更多的信息,我也不好过多打扰,告辞。”于是起身,向屋外走去。
“尘随,切莫不可过多相信他人,身边人也同样如此。”舟行看着那个吊儿郎当的背影,忍不住出声提醒。
那人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向外走去,他没有回头,反而是招了招手“知道了,丞相歇息吧。”
舟行上了软榻,正欲盍眼,却看到了整齐摆放在床头的桂花糕与一张图。
“今日看到续昼去了西坊的铺子,于是便跟随前去,意外得知丞相与我口味一致,便买来几块,丞相府中的巡逻也有几分欠缺,这是缺口,望丞相尽快补上——尘随”
舟行看着眼前那份苍劲有力的字体,轻垂下眼睑,解开结,里面赫然放着整整齐齐六块桂花糕点,他轻捡起一块,含在嘴里,甜的皱了皱眉,却还是依然咽下。
尘随走在屋檐上,眼中却不由的划过那人雪白的脖颈与清瘦的腰,手中似是还有发丝钩着,呼吸粗了几分,加快脚步向家走去。
当晚,从未有过梦的尘随眼前却是一片火海,梁上的房檐倒塌,熟悉的部件摆设,清瘦的人儿不顾他的呼唤,只蜷坐在榻前,手中勾着一只风铃,看着西北边境的方向,呜咽出声,火势越来越大,那人丝毫不移动脚步,却是哭的撕心裂肺。
他想要过去抱住那道脆弱的身影,却被火苗防在远处,无一人来救火,他嘶吼着“舟行,快跑。”却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消失在火海,只留下一道轻飘飘的话语回荡耳畔,震的他头痛欲裂。
“尘随,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