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月光像坏掉的滤镜，把海水染成浑浊的暗红。沈慕晴死死按住狂跳的心脏，看着执法队长猩红的鱼尾拍打地面，每一下都溅起带着腥气的水花。那片沾血的鱼鳞在他指尖闪着寒光，像一道催命符。
"看来你们小动作不断啊。"执法队长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尖利的牙齿。他猛地转身，猩红鱼尾扫过水幕，隔壁囚室的结界瞬间沸腾起来。沈慕晴瞳孔骤缩，隔着翻滚的水浪，她看见橙珠被两名卫兵死死按在地上，橙色鱼尾无力地拍打着地面。
"说！"执法队长一脚踩在橙珠背上，手里的珊瑚鞭带着倒刺，"是谁帮那个小杂种传递消息？"
皮开肉绽的声音隔着水幕传来，闷闷的，却像针扎在沈慕晴心上。橙珠痛得浑身抽搐，橙色鱼尾剧烈地颤抖，却咬着牙不肯出声。
"嘴硬？"执法队长冷笑一声，鞭子再次扬起。
"住手！"沈慕晴猛地扑到水幕前，双手按在冰凉的结界上，"有什么冲我来！不关她的事！"
执法队长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她，猩红的瞳孔里满是玩味："哦？原来你们认识？"
沈慕晴心沉了一下，知道自己冲动了。但看着橙珠背上纵横交错的血痕，她实在无法坐视不理。这个女鲛人好歹之前救过她，无论出于什么目的。
"她只是个送信的，什么都不知道。"沈慕晴强作镇定，大脑飞速运转，"如果你想知道契约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执法队长挑了挑眉，松开踩在橙珠背上的脚："早这样不就好了？说，契约藏在哪里？"
沈慕晴抿紧嘴唇，目光扫过橙珠。女鲛人趴在地上，金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背上，血珠顺着发丝滴落在珊瑚地面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她抬起头，虚弱地看向沈慕晴，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别...别说..."
就在这时，沈慕晴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橙珠虽然嘴角痛苦地扭曲着，但眼底深处却没有恐惧，反而闪过一丝极淡的...期待？
不对劲。
这个念头刚闪过，执法队长突然不耐烦地挥了挥鞭子："磨蹭什么？快说！"
鞭子划破水幕的瞬间，沈慕晴猛地侧身躲过。鞭子抽到珊瑚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凹痕，橙珠却趁这个机会，突然从卫兵手中挣脱，猛地撞向执法队长！
"抓住她！"执法队长怒吼着，反手一掌拍在橙珠胸口。
橙珠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撞在水幕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但她却笑了，笑得诡异而得意："大长老说得对，人类果然愚蠢。"
沈慕晴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你...你说什么？"
橙珠擦掉嘴角的血迹，挣扎着站起身，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你真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别傻了。从祭坛开始，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计划好的？沈慕晴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计划？
"大长老早就怀疑你和海凌那个叛徒勾结，"橙珠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派我接近你，就是为了找出契约的下落。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相信我了，还主动和海凌联系，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沈慕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冰凉。她看着橙珠，这个不久前还在为她求情的女鲛人，此刻脸上只有冷漠和算计。
"所以...海凌他..."沈慕晴声音颤抖，不敢往下想。
"他？"橙珠冷笑一声，"大概正在刑罚室里享受呢。毕竟，背叛族群可是十大重罪之首。"
刑罚室...沈慕晴猛地想起海凌最后传来的暗号："等我"。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陷阱？她像个傻瓜一样，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为什么..."沈慕晴的声音带着哽咽，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失望和愤怒，"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冤无仇？"橙珠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人类毁了我们的家园，污染了我们的海洋，现在还想夺走我们的契约之力！你们才是最贪婪、最无耻的生物！"
她的话语像一把把尖刀，刺进沈慕晴的心脏。虽然她知道人类确实对海洋造成了很大的破坏，但这并不是伤害无辜者的理由。
"那你十年前为什么要救我？"沈慕晴猛地想起橙珠曾经说过的话。
橙珠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冷漠："那只是个意外。我没想到你十年后还会再次出现，更没想到你会成为契约者。"
"够了！"执法队长不耐烦地打断她们的对话，"既然戏演完了，就把契约交出来吧。"
他一步步逼近沈慕晴，猩红的瞳孔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沈慕晴下意识地后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珊瑚墙。退无可退了。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海凌的脸。那个总是惹她生气的鲛人少年，那个会把跑车模型捏成废铁的混小子，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弟弟...
"想动她，先过我这关！"
一声怒吼突然从通道尽头传来，震得整个囚牢都在颤抖。沈慕晴猛地睁开眼睛，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银色的身影冲破卫兵的阻拦，飞速向这里冲来。银发在血色月光下飞舞，蔚蓝的眼眸里翻涌着滔天怒火。是海凌！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刑罚室吗？
海凌一把推开执法队长，挡在沈慕晴身前。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流血，银色的鱼尾上也布满了伤痕，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你小子竟然还没死？"执法队长又惊又怒。
海凌没有理他，转身看向沈慕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你没事吧？"
沈慕晴看着他满身的伤痕，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我没事...你怎么会来？"
"我答应过你，会来救你的。"海凌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疲惫，"我说过，等我。"
沈慕晴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温热的泪水滴落在海凌的伤口上，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有推开她。
"找死！"执法队长怒吼着，挥鞭向两人抽来。
海凌抱着沈慕晴迅速躲开，鞭子抽在空处。他将沈慕晴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看着执法队长："今天谁也别想动她。"
"就凭你？"执法队长冷笑一声，向卫兵们使了个眼色。
卫兵们立即举起长矛，将两人团团围住。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沈慕晴看着海凌疲惫的身影，知道他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她不能再让他为自己受伤。
"海凌，"她轻轻拉了拉海凌的衣角，"把贝壳哨子给我。"
海凌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一枚螺旋状的贝壳，递给了她："你想干什么？"
"相信我。"沈慕晴接过贝壳哨子，深吸一口气，将其放在唇边。
悠扬的哨声响起，如同天籁。随着哨声，整个珊瑚囚牢开始剧烈震动，墙壁上的孔洞疯狂收缩扩张，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不好！她在操控珊瑚！"执法队长大惊失色。
沈慕晴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她能感觉到珊瑚的每一条脉络，每一次呼吸。她用意念催动珊瑚生长，无数触手从墙壁中伸出，将卫兵们紧紧缠住。
执法队长见状不妙，转身想要逃跑。海凌却早已料到，银色鱼尾一甩，将他绊倒在地。
"你跑不了了。"海凌冷冷地说。
执法队长恶狠狠地看着他们，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猛地砸在地上。黑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气味。
"有毒！"海凌连忙捂住沈慕晴的口鼻。
但已经晚了。沈慕晴只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意识开始模糊。她最后看到的，是海凌焦急的眼神，和橙珠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沈慕晴感觉到掌心一阵发烫。那是...海凌给她的鳞片！
\[未完待续\]灼热感顺着掌纹蔓延至整条手臂，沈慕晴在意识消散的最后时刻，看见海凌给她的那片银色鳞片在掌心融成液态银，像有生命般攀爬上她的腕骨，凝结成细巧的银链。黑色毒雾中，这抹银光是唯一的亮色。
"走！"海凌的声音带着血沫。他拽起沈慕晴往通道深处冲，银色鱼尾在地面拖出蜿蜒的血痕。身后传来执法队长大怒的咆哮，还有橙珠刻意压低的阴冷笑声："王弟真是痴情，连命都不要了。"
珊瑚通道开始剧烈震颤，沈慕晴的小腿突然被裂缝中窜出的触手卷住。这些方才还听从她号令的珊瑚此刻却像捕食的毒蛇，尖锐的骨刺刺进皮肉。她痛得闷哼一声，看见海凌反手扯开匕首斩断触手，银发散乱间，蔚蓝眼眸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抓紧我！"他将她甩到背上，一手托着她的大腿，一手挥舞匕首劈开袭来的珊瑚。沈慕晴伏在他汗湿的背脊上，能清晰感受他急促的心跳和伤口渗出的温热液体。颈后传来细密的瘙痒，是那串银链正在发烫。
通道尽头突然炸开刺眼的白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水流声。沈慕晴眯眼望去，只见海水如同被劈开的玻璃幕墙般向两侧退去，露出隐藏在珊瑚丛后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悬浮着发光的水母群，构成诡异的星河。
"跳！"海凌没有丝毫犹豫。
失重感传来的瞬间，沈慕晴的指尖触到漩涡边缘的水流。出乎意料的温暖，像浸在温泉里。腰上的银链突然收紧，让她想起十年前在渔船失事的那个夜晚——同样是这样的失重，同样是冰冷海水中的一点暖意。
"姐姐抓紧我！"稚嫩的声音在记忆里回响。
她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被海凌护在怀里下坠。少年的侧脸在水母光芒中显得异常柔和，那些张扬的棱角仿佛被水流磨平。他突然低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契约不在你身上对不对？"
沈慕晴怔住。这句话像钥匙撬开了她混乱的思绪——从祭坛到囚牢，橙珠和执法队长的追问始终停留在"在哪里"而非"怎么用"。他们根本不知道契约早就以另一种形式存在。
"在..."她的喉咙被海水呛得生疼，只能抬手按住自己的心脏。那里从遇见海凌开始，就时常传来微弱的搏动。
海凌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还想说什么，漩涡突然加速旋转，无数银色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像被磁石吸引般扑向沈慕晴胸口。她感到心脏猛地一缩，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契约觉醒了！"上方传来执法队长惊恐的吼叫。
橙珠的身影出现在漩涡边缘，手里举着闪烁黑光的三叉戟。她的表情不再伪装，狰狞得像要噬人的海怪："把契约交出来！那是属于我们鲛人族的东西！"
三叉戟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漩涡。沈慕晴看见海凌将她死死护在身下，银色鱼尾挡在她面前。鳞片飞溅的声音刺得她耳膜生疼，那些曾在阳光下流转着月光般光泽的鳞片，此刻正一片片剥落，沉入深邃的漩涡底部。
"别碍事！"橙珠的嘶吼中带着疯狂。
沈慕晴突然想起橙珠十年前救她时相同的眼神——不是怜悯，也不是算计，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期盼。掌心的银链突然发烫，她鬼使神差地抬手按上海凌流血的鱼尾。
银光瞬间爆发。
不是水母群柔和的冷光，而是像正午阳光穿透海面的炽烈光芒。沈慕晴看见自己的血液顺着银链流进海凌的伤口，看见那些剥落的鳞片重新生长，看见少年蔚蓝的眼眸里映出她同样震惊的脸。
"共生..."海凌的声音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执法队长的惨叫戛然而止。沈慕晴转身望去，只见橙珠被倒流的漩涡卷住，三叉戟脱手飞向她。在接触到银光的刹那，黑色兵器突然碎裂，化作无数飞鱼消散在水流中。
"不——！"橙珠的悲鸣被漩涡吞噬。她金色的长发在水中飘散，看起来像一株濒死的海草。
沈慕晴的视线却被另一个东西吸引——橙珠胸前滑落的吊坠正在发光。不是和她相似的银白光晕，而是带着铁锈色的暗红，形状像一颗破碎的心脏。
那是...人类的遗物。
海凌突然捂住她的眼
，温热的指腹贴着她的眼皮："别看。"他的鱼尾缠绕住她的腰，带着她向漩涡中心的光团游去，"很快就结束了。"
银链在两人交叠的皮肤上熔化，重新凝结成完整的银色鳞片，牢牢嵌在沈慕晴心口。她能感觉到海凌的心跳透过鳞片传来，和自己的心跳逐渐融为一体。
漩涡外传来执法队员慌乱的喊叫，还有珊瑚崩塌的巨响。但沈慕晴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只剩下海凌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
直到某个瞬间，她听见少年在她耳边轻笑："说了会等我。"
失重感再次袭来，但这次不再冰冷。沈慕晴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在她的唇上。湿漉漉的，带着海水的咸涩，还有一丝...不容拒绝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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