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二天，云杏站在衣柜前，手指在一排熟悉的牛仔裤和休闲裤上划过，最终却停在了一条几乎没怎么穿过的白色连衣裙上。她犹豫了片刻，脑海中闪过昨日偷拍的那张温暖背影，以及曹笙笙活力满满的笑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勇气推动，她轻轻取下了这条裙子。

当她在约定地点见到曹笙笙时，曹笙笙果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围着她转了两圈，发出夸张的惊叹：“我的天！杏儿！你今天太好看了吧！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印象里你不是穿长裤就是长裤，校服也是常配，小裙子这些东西可是稀有物种啊！”

云杏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热，轻轻推了她一下：“少来，走吧。”

商场里冷气充足，人流如织。两人穿梭在各个店铺之间，曹笙笙依旧叽叽喳喳，云杏则安静许多，白色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带来一种与往日不同的轻盈感。她并不知道，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扶梯上，夏鸣正和几个同学一起，准备去楼上的餐厅为朋友庆生。他的目光随意扫过下方熙攘的人群，却在某个瞬间，定格在了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熟悉侧影上。他微微怔了一下，看着她与同伴说笑的样子，脚步不自觉地放缓，但很快就被身边同学的催促声拉回现实，随着人流上了楼。隔着层层人群和空间距离，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逛了不知多久，曹笙笙接到一个紧急电话，家里有点事需要她立刻回去一趟。她一脸歉意：“杏儿，对不起啊，我得先走了，你……”

“没事，你快去吧，”云杏体贴地说，“我自己再随便逛逛就好。”

送走匆匆离开的曹笙笙，云杏独自一人站在一家精品店门口，打算稍微等她一会儿，或者理清一下是继续逛还是回家。就在她有些无所适从地四下张望时，视线不经意地掠过远处通往商场大门的自动扶梯。

就在那缓缓上升的扶梯顶端，一个清瘦挺拔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转角。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个背影的轮廓、走路的姿态，早已在她心中描摹过千百遍——是夏鸣！

她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个名字，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视线紧紧追随着那个方向，可扶梯上人来人往，那个熟悉的背影早已不见踪影。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一丝确认后的悸动。是他，她很确定。可这又一次的擦肩而过，让那份刚刚因巧遇而点燃的微小火苗，瞬间被更大的怅惘所覆盖。

第二天中午，云杏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习惯性地刷着朋友圈。手指滑动间，一张熟悉的商场餐厅背景的照片猝不及防地跳了出来。发布者是夏鸣，配文很简单：「祝你生日快乐。」照片里是几个男生围着生日蛋糕的场景，夏鸣站在寿星旁边，戴着那副熟悉的眼镜，脸上带着浅浅的、她记忆中熟悉的笑容。

云杏的手指顿住了。照片左上角显示的拍摄时间，正是昨天下午。地点，就是她们昨天逛的那个商场。

原来，他真的在。那个背影不是她的错觉。

她看着照片里他清晰的笑容，又想起昨天那个消失在扶梯尽头的背影，以及自己身上那条破天荒穿上的白色裙子。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间弥漫开来，有巧合的愕然，有再次“相遇”却依旧错过的遗憾，也有一丝微妙的心酸。她默默地点了一下赞，然后将手机屏幕按熄，望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轻轻叹了口气。这接二连三的、仿佛被命运轻轻拨弄的瞬间，让她这个假期，过得格外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