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

这次比赛的参与者是S中和实验中学。两个队伍实力不相上下，所以很有看头。

林郁净专注地盯着安杨看了一会后，困意袭来。她本来就对这种体育竞赛不是很感兴趣，如果不是有安杨在，她是绝对不会来的。

旁边的李向语看得很投入，每次S中进球，她都会跟着欢呼。林郁净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晃着腿，想了想，又开始默背《阿房宫赋》。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负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

还没背完，林郁净又看到了对面的人。

程安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的观众席上。林郁净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总是能够注意到他，即使在那么不起眼的位置，即使他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行为。这种注意像是下意识地，就像家长总能注意到自己的孩子一样，被一种莫名的熟悉的磁场牵引着。

林郁净正有些疑惑地想着，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聚焦到了自己身上。

程安看向她。他的眼睛是没有一丝杂色的黑，表情也一如既往地冷漠，眼尾长长地微微向上挑着，甚至有一点傲慢的气质。他的脸白到泛着冷光，在人群中还是很出众。

林郁净心里泛起层层涟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眨巴着眼睛，专注地盯着对方的脸，耳边传来一阵阵欢呼的浪潮，庆祝着安杨投入的一个三分球。

可她已经听不到了。周围的一切声音被弱化，对外界的感知都变得模糊，只有程安那双眼睛，吸引着她，陷进去。

对视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林郁净却感觉像过了一个漫长的白天。这一天，林郁净的生活中只有她和程安。

程安又看了她一眼，浅浅地转移视线，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离开。比赛还没有结束，林郁净看看旁边的李向语，轻轻地拉拉她的手：“李向语，我要走了哦，麻烦你转告一下安杨，把这瓶饮料也给他。”林郁净把自己那瓶未拆封的饮料放入李向语手中，也转身离开了。

“哎哎哎……”李向语看着林郁净离开的背影，疑惑地张张嘴，又全神贯注地投入赛况中。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雪又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林郁净走出体育馆时，地上已经铺了不算薄的一层。她惊喜地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少女眉眼弯弯，朱唇轻启，露出整齐的贝齿。她的左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显得整张脸清丽又有些明艳。

林郁净看着她自己孤独的脚印，想了想又扭回头。走了几步，就看到少年坐在露天看台上。顶棚没有完全挡住他的身体，有几片雪花落到了程安头上。他看起来好像很孤独。林郁净想起了梁阿姨的话，心里有什么东西也像沉入了海底，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内心忽然平静下来，不再有什么羞涩的情感。她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程安又直直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看她把自己头上的雪花拍落，掉在睫毛上，他也没有眨眼。

她的掌心带着温度，无意中碰到他的脸，又在帮他拍掉雪花后毫不犹豫地收回。少女素净的脸清晰地出现在他眼前。

林郁净专注地看着他，观察他的表情。他的眼尾轻垂，睫毛上的一小片雪融化了，湿漉漉的。她看着这张清冷动人的脸越来越近。

直到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