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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忘忧草

将无忧

我眨巴着眼睛,知道我们分别的那一天终将来到。

“阿姨姐姐,你要我吗?”

事到如今,我只能乖一点,至少不让给饭吃的人讨厌。

夫人握了握我的手,拉着我站了起来,边走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想我该和江驰树告个别,正式的。

“阿姨姐姐,我要和江驰树说两句话。”

夫人迟疑了一下,看着我笑了,那笑容跟边上的铃兰花一样,含蓄但让人感觉幸福和安心。

“去吧,他会回来看你的。”

得到夫人的应允,我脚丫子一撒就跑向了江驰树,扑到了他怀里。

我知道,他会来看我,但我不知道的是,他还会不会对我这样好,还会不会带别的女孩儿。

江驰树被我扑的往后倒了一点,他把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揉了揉我的脑袋,闷闷的说:

“许无忧,许你一生无忧吧。”

那一刻,天地间只有我们俩,我听见了他的声音,比清泉还要冷冽,在酷暑带来几分寒凉。

我看着他红透的耳根,蔓延至脖颈,我看着他微微发颤的双手,抚摸着我的发丝,我看着他,仅仅看着他,却让我无比满足,好像此刻我正拥有他。

“你要回来。”

这是在2013年10月6号我俩的最后一句话。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夫人拉着我的手,在修剪整齐的小径散步。

午后的阳光还有些毒辣,可我感觉不到一丝炎热。

我为找到新家人兴奋,也为失去江驰树悲伤。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草啊花的,我的七年人生中,只有黑暗。

可我还是选择讨好夫人,就当为了江驰树。

“花呀。”

我只能告诉她这是花,事实上,它只是长得像花,我便误以为是花。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夫人又接着问。

我已经失去了耐心,挣脱了夫人的手。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精神状态一直很差。我想我病了。

“我不知道!”

夫人看着被我挣脱的手,缓缓地搭在身前,笑了笑,向我科普道:

“这是忘忧草。”

我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那丛花。

很奇怪,它像黄花菜一样,外边是黄色,里边却上了一层红色,很艳丽。

“其实它也叫萱草,如果你喜欢,她可以是你的。希望你也能永远忘忧。”

我看向了夫人,她嘴角噙着笑,大而明亮的双眼微微弯着,一阵风过,吹起她的裙摆随风飘扬。

她像仙子下凡,饱经忧患后方知人间不值得,从此不问世事,她身上,有我喜欢的感觉。

但我和她终归不是一路人。

“我叫许无忧。”

我看了看她,回过头看着忘忧草。

花开的极好,想必她照料得一定很认真。

我倒回去牵起了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没有血色。

她带着空洞的眼神看着我,问我:

“你了解过江驰树吗?”

我和江驰树相处时间并不长,在福利院也总是见不到他。每次出现,都像空降一般,毫无征兆。

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好人。

她接着说道:

“江驰树是我丈夫,也就是你以后爸爸的孩子,亲生的。”

这下换我震惊了。

我张大了嘴巴,心里闪过一百个疑问。

“但他不是我儿子,我丈夫出轨,私生的。我不接受他,把他送去了福利院。我有错吗?”

她的表情很痛苦,仔细看,眼角也有些皱纹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也轮不到一个领养的七岁的孩子讲话。

但我心疼江驰树,他没错。

但受苦的是他。

“江驰树的妈妈呢?”

我刚说完,夫人便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吓得我赶忙上前接过来。

小径有微风,带来热的讯息。

我本以为她不会再说下去,没想到她动了动嘴,轻声说:

“死了。”

我猜到了,但听她说完这两个字还是全身不舒服。

她仰起了头,可是眼泪还是划过了眼角,一直流进发根。单薄的身影与黄昏的夕阳重合交织,整个人被镀上了一层黄晕,看起来美好而破碎。

“那是我妹妹,亲的。”

她再一次开口,更把我惊到合不上嘴。

也就是说,丈夫娶了自己和自己的亲妹妹搞到一起,结果妹妹死了,剩下一个私生子!

那江驰树就活该了吗?

“我本来不该和你说这些,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她依旧仰着头,用纤细的手指抹掉眼角的泪珠,话确是笑着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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