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内江大雨，涨水三天三夜，沿岸街道皆被淹没。
黎家损失惨重，黎老爷带着一家老小前往苏州避灾，此时黎夫人身怀六甲，黎程年十岁，这也是黎家最难的时段。
黎老爷在安排好新居后，忙于重新办学，便让黎程先跟着当地书塾学习。
黎程虽半道插生，却因以往学有所余而对当下所学知识应对自流，遭受部分学生记恨。
一日在回返家宅途中，被一群学生群而攻之，所幸一小姑娘颇有威严，三言两语阻止了这顿殴打，还带黎程前往药房诊治，待黎程出药房欲谢时却不见了踪影。
机缘凑巧，黎程回家途中见这姑娘跪于巷道末端的一户偏院门前，原是她父亲因她未能买回弟弟想吃的酥饼而责罚她。
与刚威严的形象不同，她羸弱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眼睛泛红，却仍紧咬着嘴角一言不发。
黎程自感心里有愧，暗生怜悯。第二日便带了药膏于她，第三日是酥饼，第四日是冰糖葫芦，第五日是柑橘……日复一日，三月的相处让黎程见证了这姑娘的千般样貌。
姑娘名为叶枫。
她没有读私塾，在家做家务或是帮着父亲贩卖背篓、簸箕。
她有双巧手，什么都能编，也因如此手上遍布老茧。
她父母叫她“死丫头”，她总是闷声不应，事却是干的。
叶枫每日都要去私塾接弟弟下学，为了保护年幼的弟弟，她总会与欺负弟弟的孩子打架，外面的孩子便都叫她“恶女”。
她的日子很难。父母常罚她骂她，她说长大之前的这一切，就当抵了父母的养吧。
只是她未想到，还没长大便被她那没有爱的父母给糟蹋了。
黎程说，在不幸发生前他曾想着，没关系，他会对她好。
已忘了是何时，他开始唤她“小枫”，她便唤他“阿程”。
后来，黎老爷学堂置办妥当，黎程便不在书塾了，进了学堂。
小枫每日仍是会等他下学，黎程每日也教小枫学些诗词歌赋。
小枫聪慧，黎程所提过的知识，但凡她理解了，便不会忘。
那一日，黎程下学，却见小枫浑身伤痕，他急步走近她，却见她对着他笑，他却急得不行。
黎程“发生了何事？我们去药房。”
小枫不语，只叫他扶她坐下。
他便掺着她坐到门前的大树下，小枫靠着他的肩。
低声问。
叶枫“阿程，如果我走了，你会记得我么？”
黎程“会。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黎程想都没想便回着。
正说完此句，小枫的父亲便冲跑了过来，他手执藤条直朝着小枫的身子打去。
那身体大多伤口已泛着血丝，实在无力逃跑，小枫只得低头抱紧双脚，任由他抽打。
黎程一时吓坏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抓住男人的藤条。
黎程“为何打她？”
她父亲气焰嚣张，正燥于何人来与他过不去抓他的棒，定眼瞧着是黎家少爷黎程，想着这少爷对自家女儿的心意便瞬时换了一副嘴脸。
“黎少爷勿恼，是我那死女儿有事情求少爷，又不愿说，我这是帮她呢。”
“还不快说！”
黎程转头望向小枫，她疼得有些说不出话，嘴角随着全身微颤，却还是轻声辩白道
叶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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