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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1年晚秋时节，智音接到了鹤彤辅导员的电话。电话那头，辅导员的声音礼貌而克制，但字句间透着一丝担忧。

“陈太太，今天学校组织了一对一职业咨询，每位同学都谈了未来的规划。但您家陈鹤彤说得有些模糊。”辅导员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到了大三这个阶段，大多数学生至少会有个大致方向。可我问她将来想做什么，她说‘什么样的路径都想过’——但追问下去，又说不清楚，只是重复‘因为很多人都在这么做’。”

智音握紧了手机，指节微微发白。又听电话另一端，辅导员的声音持续传来：“后来我问她对未来单位有没有特别倾向，她只回了一句‘只要不是外交部就行，太累’。”

末了，仿若能听到一声叹息，“您有空的话，或许可以和令爱聊聊。”

听到这句，心中顿时警觉：通常辅导员不会因为“对未来没有规划”就找家长。但现在电话打来了，总该不会是……她不敢往下想了。

挂掉电话后，智音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那本摊开的“写烂200字”计划本。几分钟后，手机再次响起——是鹤彤打来的。

“妈，辅导员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鹤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背景音里夹杂着宿舍走廊的喧闹。智音没多解释，发出一声鼻音。

鹤彤所说的和辅导员转述的一模一样。智音没接话，电话里只剩轻微的电流杂音。

陈鹤彤（少年-青年）“……妈？”

尹智音“嗯，我在听。”

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鹤彤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晚上还有小组讨论，先挂了。”

电话切断后，智音仍握着手机，目光落在计划本最新一页的字迹上。那是刚刚加上的「莱沁整理养父遗物时，在他常穿的那件旧渔夫外套的内兜里，发现一张她小学三年级的满分试卷，叠得整整齐齐，边角都已磨损。」

轻轻合上本子，起身走向厨房盯着冰箱看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拧开了水龙头。水流声哗哗作响，盖过了所有未出口的话。

几天后，鹤彤又一次打来电话。

“妈，我梦见自己一直待在学校。”她的声音很轻，像是随口一提，又像在试探什么。

尹智音“那你是想将来留在学校工作？”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呼气。

陈鹤彤（少年-青年）“大概吧。我很喜欢校园的氛围。”

一瞬间，智音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她女儿喜欢的不是学校本身，而是那种“可以一直不用真正走出去”的感觉。

毕竟，校园是一个安全的壳。在这里，鹤彤可以继续当学生，继续被规则保护，继续不用面对“我到底想成为谁”的难题。

与此同时，她竟有些庆幸女儿没说“想和她一样去写作”。因为如果鹤彤真这么说了，智音反而会害怕——怕她像自己一样，被困在未完成的故事里；或是怕她继承的不是才华，而是那种永远在准备、却永远不敢真正开始的犹豫。

几天后，智音在整理书房时，发现一本鹤彤高中时的笔记本。翻开内页，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鹤彤高中时歪歪扭扭的字迹：「如果不用毕业就好了。」

她盯着那句话，想起鹤彤小时候第一次去幼儿园，死死拽着她的衣角不放手的样子。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女儿依然在找那个可以拽住的衣角。

智音轻轻合上本子，放回原处。这一次，她决定不打电话，不发消息，只是等。

等鹤彤自己说出那句“妈，我可能……需要一点帮助”。或者，就让她继续沉默。无论哪种，都好过替她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