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一盆水被侍卫倒在墨燃的脸上,刺骨的寒意让昏睡中的墨燃惊醒过来。
“墨燃——”
下一秒,他看见薛蒙冲上前来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那双曾如烈酒般泛着辛辣热烈之意的眸子此刻被愤怒与恨意装满。
“你怎么敢……怎么敢抹去师尊的记忆,让他如莬丝花一样依附你苟活,成为你的脔宠,承欢于你的身下。”
薛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咳——咳咳”
陡然被死死勒住,早已灵力尽散的墨燃也只觉喉咙发紧,难以发声甚至是呼吸,曾经俊秀的脸庞此刻涨成了青紫。
“你——”
或许是看到他如此狼狈,薛蒙居然怔愣了一下,下一秒,他的这个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吃他肉饮他血的表弟却又松手放开了他
两人相对无言。
墨燃看着薛蒙,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位天之骄子的表弟变了,那张曾经连生气都泛着娇纵之气的脸庞,已然透露出沉稳,怕是刚才那一番激烈的言辞也不过是对他过于仇恨而已。
不是没有话说,而是有太多的话要说,最终反而无法说出口了。
他想说他没有将楚晚宁当作他的脔宠,他将他视作他唯一的妻。
他想说他不该伤害薛正雍王夫人,不该让薛蒙家破人亡,纵使他恨天下人,可他却也不应该伤害那些爱他护他之人。
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大错依然犯下,即使他再来解释请求原谅,也难以弥补,只恨他醒悟的太晚,错失良多。
而薛蒙此时也没有再次开口,墨燃对上那双眼睛,尽见复杂之色。
半晌,他终于听到薛蒙的声音,但那声音里没有鄙视,甚至连嘲讽也没有,只有历尽风霜后的疲惫与悲凉,可能他也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句:
“原来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墨微雨”
墨燃听了只是心中苦笑。
狼狈?或许世人总不会将这个词与他联系在一起,他可是踏仙君,天地至尊,谁能使他狼狈,谁敢让他狼狈。
可事实上使他狼狈的事情太多了,多的数都数不过来。
葬完母亲后于冰寒之天颠沛流离时他狼狈,晕倒在无悲寺外时他狼狈,被墨念关进狗笼子里他狼狈,求楚晚宁救师昧时他狼狈,后来幡然醒悟,但求一人心时他也狼狈。
原来这世间,无论你是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还是无人能敌的法力,都难逃劫难。
他曾经一无所有,他后来拼尽全力不择手段夺来了很多,但是那些真的属于他了吗?
他好像拥有了一切,又好像失去了所有。
终于,他闭眼,他知道自己或许难逃此劫,这也算是他的报应吧,蹉跎半生,归来仍是孤身一人,只享有过一小段偷来的爱慕,死后也只是孤魂野鬼罢了。
“楚晚宁,他……他怎么样了”
既知命运如此,他也别无所求,惟愿所爱之人安度余生。
“他之前身体衰竭,我以禁术救之,虽失去记忆,但也算保住了性命,这禁术不可破,记忆不可恢复,否则……”
墨燃将有关楚晚宁之事尽数告诉薛蒙,希望薛蒙能够了解情况,好好照顾楚晚宁,未等他说完,薛蒙却并未听他言语,出口却如惊天霹雳,将他的神智击得粉碎。
“师尊有我照顾,你大可放心,他的记忆已然恢复”
“什么——”
墨燃心中大惊,忍不住大喊。
薛蒙或许也是发现了不对劲,连忙追问,他听到他的声音也染上焦急。
“你说什么——恢复记忆会怎么样”
“会……会在十日之内遭受严重反噬,经脉寸断,承受常人难以承受之痛,最终七窍流血……七窍流血而死”
一字一句,如泣如血,如尖刀利刃,落在了在场二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