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恢复记忆后楚晚宁是何感想,怕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回答,短短数月,发生之事却如好似过了几度春秋。
原以为自己将会长辞于世,哪知墨燃竟会以逆天之法换他性命。,
回想他失去记忆后墨燃的表现,明明用灵力很容易随手做到的事情墨燃却专门找其他人做——这绝不是单纯不屑于自己动手只吩咐婢子。
墨燃的性子……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向来随意即行,还有那满头白发……
——难道,他用了那上古禁术?
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真的……就是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若是真的如此,后来……又为何要欺骗他,编造他与他之间关系。
回忆起那段时光的点点滴滴,楚晚宁内心不由自主的泛起丝丝涟漪,但也仅限于此,他不再是那个失忆了虽什么也不知却什么都可以做的楚晚宁。
他是墨燃的师尊,是天下人眼中无所不能的楚宗师,更是背负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希望北斗仙尊。
这一切,是责任,也是枷锁,他可以有很多的身份,唯独不能做他自己。
墨燃的舍命相救,失忆后的怪异态度,先下被薛蒙带出的情况如层层厚重的迷雾包裹着楚晚宁。
倘若真的还不晚,他或许还有时间去揭开真相,但第二天用膳时发觉自己退去的味觉,才恍然惊觉那禁术的反噬已然开始生效。
回生咒的反噬——一旦被施咒之人醒来后再度恢复记忆,将会遭受强烈的反噬。第一日,失去味觉,第五日,失去嗅觉,第十日,失去听觉,第十五日,失去视觉,直至第二十日,触觉消失,五感尽失。但倘若只是如此,五感尽失的之苦也不会被记载为残酷惨烈的反噬,真正可怕的是第二十五日时的筋脉寸断,直至第三十日,七窍流血而亡。
回生回生,一个人的复生哪里是这么容易做到的呢?施咒之人付出一身修为,复生之人也需要忘记前程过往,此生不能记起。
初识这门禁术时楚晚宁便感慨不已——亡者已故,这施咒这人却非要冒天地之大不违逆天改命,可若是过往不再,这复活到底是原来那个人,还是只是一个躯壳呢?只是没想到,这个曾经让他唏嘘的咒术居然最终被用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师尊——,你有没有事?”
他听到了薛蒙
的声音,带着焦急与懊悔,应该是已经知晓了这咒术反噬之事吧。
可他又何曾怪过他呢?师昧已死,墨燃失道,只有薛蒙仍在坚持寻找他,原以为他被墨燃抓住后已被杀死,却不想墨燃原来并未杀薛蒙,虽不知墨燃此番意欲何为,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长跪打动了他吗,可楚晚宁心里清楚,他在墨燃心中并无此等份量,但无论如何,薛蒙没死,墨燃就还有一个亲人,一个家。
“我无事,你也无需过于担心”
为了不让薛蒙担忧,楚晚宁选择隐瞒,语气无丝毫波澜,仿佛刚刚发觉味觉已失的人不是他。
“师尊,你不必瞒着弟子了,回生咒,反噬……这一切,都是弟子得错,都是我着了华碧楠的道,那个华碧楠,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安慰并未让薛蒙平复情绪,原来他已经知晓回生咒反噬,只是他口中的华碧楠又是何人?
薛蒙虽有时鲁莽莽撞,但也并非无脑之人,能够轻易将其蒙骗,还能知晓这上古禁术,此人身份绝不简单。但之前却从未听过他的名号,怕是有意隐藏,能够做到身怀本领却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这又是何等心性和耐力呢?
无论如何,这位华碧楠不是一个轻易可以对付之人。
“罢了,你既已知晓,我也不必再多瞒,的确,我已失味觉”
“怎么会如此之快,如果不是……”
“你也无需过于自责,或许人来人往,世间万物,皆有其命数,当务之急是了解华碧楠此人到底有何目的,你对此人又有几分了解”
楚晚宁打断了薛蒙的话语,薛蒙心中的懊悔他又怎能不知,只是时间紧迫,他也只能在自己仅有的时间里多为他和墨燃,以及这天下多做一点事情了。
“华碧楠……他的确很神秘,总是以面具示人,起初我也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但他解释自己的脸曾在一场火灾中受了伤,弟子也不欲揭人伤疤。他告诉弟子曾在墨燃出巡时意外看见墨燃满头白发,事事依靠身边人,猜测墨燃失了灵力,希望弟子以及江湖众人能够乘次机会将墨燃一举拿下。后来弟子曾派人试探一番,发现墨燃确实灵力有损,这才攻了上来,将墨燃活捉关入大牢。”
“弟子并非没有问其为何愿意帮助我们,他只说自己曾被墨燃害的家破人亡,心中对其愤恨不已,墨燃……这些年墨燃杀人无数,作恶多端,他这般理由,弟子也觉得并无错漏之处。况且他还说您曾经施恩于他的家人,您的为人,若是因缘帮助过他们,也不算奇怪”
听到薛蒙提起墨燃的名字,楚晚宁也不由得心头一动,刚才没有提起并非没有想起,只是心中万般滋味,一时竟不知作何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