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办案雷厉风行,后续工作拖拖拉拉。杜城,两天内……”
话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撞开:“城队!刚…刚……”
蒋峰看着受训的杜城,呼喊声戛然而止。
……
“就不能敲个门吗!”
蒋峰向张局问了好,尴尬的笑笑,随即将视线转向杜城:“呃城队,刚刚接到报案,城南公寓有人坠楼。”
杜城扯开嘴角,指了指蒋峰:“张局,你看…我这也忙不开是吧…”
“两 天”
张局双手环胸,一字一顿。
杜城欲言又止,反驳的话卡在嘴边,最后在张局沉静且坚定的目光下挤出一个字:“行。”
张局微笑😌目送杜城愤愤离开。
“城南公寓一男子坠楼,砸到一名十六岁儿童,两人当场死亡。报案人是一个业主,已经通知法医了。”
“通知沈翊了吗?”
“啊?啊还没有。”
“你先去,我去叫沈翊。”
无言
两人到达案发地时,现场被围的水泄不通。警戒线外,几乎所有围观群众都举着手机,甚至有人开了直播。
杜城拍醒副驾驶上迷迷糊糊的沈翊,拉着他的手穿过人墙。
“小李,疏散人群,让他们别拍了,尤其是那些直播的。”
进到警戒线内,沈翊站在杜城身后,观察着两具尸体。
散落满地的血肉让他有些反胃。
何溶月边记录着边走过来:“多处骨折,颅骨碎裂,大面积皮下出血,符合坠亡特征,大概从四十米高空坠落,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没有反抗打斗痕迹,初步判断,跳楼自杀且头部朝下。那个孩子,是被砸死的。”
由于剧烈冲击,两个人的五官都有些变形。听着何溶月叙述,沈翊默默在脑海中复原并记下这两张面孔。
“我们还在死者口袋里发现了一封遗书。”
杜城接过沾血的纸,浏览着上面的内容。沈翊的目光随之转移,眉头渐渐皱起。
看看遗书,又看看尸体,目光锁定在了手部。
“左撇子?”
沈翊不觉发问。
“这字迹看起来…应该是左手写的。而且,他的手表戴在右手。”
目光聚集在尸体右手处,两人对视一眼,算是认同。
突然,人群中的骚动和一阵哭喊吸引了三人的注意。两个警察携着一男一女穿过人群来到警戒线前。
沈翊一眼看出,这是那孩子的父母。
蒋峰奔跑到杜城旁边,气喘吁吁:“城队,查到死者信息了。大人叫孙舟,今年五十岁,是城南化工厂的维修工。三年前带着女儿孙行船从老家目城来到北江,孙行船今年十六岁,是城南中学的高中生。那孩子叫李远远,十六岁,和孙行船同校,从小随父母生活在北江。”
“那两个,”
蒋峰将头偏向一男一女。
“是他的父母。李长路和吴年。”
李长路穿着开线的布衫外套,身材有些发福。吴年则略显消瘦,衣衫破旧不堪。
两人看到尸体的一瞬间没了声音,哭喊戛然而止,直愣愣立在原地。身体肉眼可见变得僵硬并颤抖起来,近乎抽搐。
愣了良久,李长路再次崩溃大哭,泣不成声。本就浮肿的眼眶更加红肿,看起来极不自然。
吴年鼻尖眼周的血色却消失不见,呼吸变得凌乱且虚浮。她似乎忘了怎么哭和呼吸。
四周变得寂静无比,每个人的声音又都很刺耳。生平第一次,她如此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吴年扒开与李长路互掺紧握的手,挪动麻木的脚就要朝警戒线内走去。一直守在旁边的警察眼疾手快,伸手挡在吴年身前:“女士,您现在还不能靠近。”
吴年缓缓抬眼,与身侧的警察对视。这一眼,让他感到一阵寒意,浑身汗毛倒竖。那眼神,像闪着寒芒的匕首,又有些飘忽。与他曾经见过的,精神失常的杀人犯没什么两样。
吴年侧头,歪出一个略显诡异的角度,一字一顿吐出几个字:
“那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靠近?”
此时,现场的任何一个人在她眼里,都是凶手。
正想着如何阻拦,吴年突然踉跄。低头,只见李长路的手胡乱挥了几把,便身体瘫软躺倒在地。
李长路的样子让慌乱打散了吴年眼里的寒光,李长路直觉心脏剧烈绞痛,随之手脚发麻,天旋地转,眼前漆黑一片,就再无力站起来。
现场待命的医护一拥而上,展开抢救。
吴年慌乱的不像样,双臂乱挥,手欲伸出又收回,拉扯着医生的衣襟。努力组织语言,嘴里却只能嘀咕几个词:“药!有药……上衣…口袋有……”
然而警察很快将她拉开。
杜城沈翊站在一旁,从头到尾目睹一切。
杜城作为经验丰富的队长,这种场面早已见惯,免疫了。但沈翊不然,初来刑侦队,加上鲜少出外勤,对于生离死别,还无法控制着不影响自己。所以此时,沈翊脑中频繁闪过自己的老师溺水的样子。
吴年瘫倒,杜城只轻叹一声就准备继续工作。却先转而下意识低头看向沈翊。
沈翊仍直勾勾盯着吴年的方向,双手插兜,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口罩上方眼睑微红,几点荧光在眼眶里闪烁。杜城皱眉,轻咳一声,侧身挡住沈翊的视线。
高大的身影将杂乱与自己隔开,沈翊才猛然回神,惊慌对上杜城的眼。抬头的瞬间,一滴泪掉落。而随即,意识到自己落泪后,又慌忙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鼻尖有些酸。
沈翊闭上眼,压下内心即将掀起的波澜。
杜城的眉皱的更紧了。大脑飞速运转,却想不出能说什么安慰的话。最后只拍拍沈翊的肩膀,递出卫生纸和一个新口罩。
“把口罩换了,跟紧我。”
杜城来到尸体边,观察着孙舟的左手——中指的硬茧验证了沈翊的说法。
“城队!!!”
正看着,蒋峰的嘶吼再次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杜城被吓了一机灵,厌烦起身,盯着冲刺过来的蒋峰。
“又怎么了?”
“李长路他,死了。”
警戒线外,人群已然被驱散开,只零星几个过路者止步观望几眼,又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