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北陵一角。
此刻，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相至于此。
“父皇，儿臣想和母后说几句话。”
"好，动静轻些，别吵到你母后了。”
史书记载，佑宗皇帝继位后，天武王朝又延绵了二百多年，而后，随着朝代的更替，岁月的流逝，当年史书留名的天武文宗皇帝与元肃王后的故事，也渐渐被世人所遗忘，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高大的北陵前，青草萋萋，少年稚嫩的声音在风中飘散。
“母后，儿臣来看您了，儿臣将来会当一个好皇帝的，还有，父皇一直都在等您，他，之后都没有再娶……”
墓碑前，少年男子的声音哽咽了，他身旁的中年男子将他搂在怀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伫立在暮色中，久久未言语。
一阵风吹过，扬起男子散落的发丝，露出他俊逸的面庞，正是齐怀信，他虽已年近不惑，但依旧不减当年的风采，他身旁的少年也已有十几岁的模样了，面容与齐怀信极为相似，眉宇间依稀可见沈宁观的影子，他，正是二人所出的嫡子，泽锡。
齐怀信伸出手，轻抚着墓碑上“元肃王后”四个字，他的手指轻轻描过那冰冷的石面，心中涌起无尽的思念与哀伤。十一年，他守了她十一年，从青春年少到年近不惑，他始终未能忘记她。如今，他终于可以带着他们的孩子来看她了。
齐怀信抚上墓碑，轻声道：“宁观，咱们的孩子长大了，你可以安心了，还有，我一直都记得咱们的约定，此生，有你一人足矣……还有……江山替你看好了……”
齐怀信的声音在风中飘散，他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滴落在墓碑上，他伸出手，却再也触不到那个曾经笑颜如花的女子了。
“母后……儿臣陪您的时间太少了，但儿臣一定知道您不会怪儿臣的，儿臣爱您，您也爱儿臣，对吗？”
齐泽锡也伸出手抚着墓碑，小小的他此刻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齐怀信没有回答他，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
天色渐暗，北陵前，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要与这暮色融为一体。
“走吧……咱们，明年再来看你母后。”
齐怀信牵着齐泽锡的手，一步步走出了北陵，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只留下那高大的墓碑，在月色中静静伫立。
元肃王后沈宁观的一生，虽短暂却绚烂，她的一生，有过尊荣，有过低谷，但最终，她拥有了世间最真挚的感情，此生，足矣。
冷宫，卫独清坐在屋内的桌旁，桌上，是一杯已经凉透的茶。
“主子，茶都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吧。”
宫女的声音打断了卫独清的思绪，她回过神来，看着桌上那杯凉透的茶，摇了摇头。
“不必了，都凉了，还换什么？”
卫独清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抬起头，看着窗外那棵已经枯黄的树，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哀伤。
“主子，您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宫女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卫独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棵树，仿佛要从那枯黄的树叶中看出什么来。
“今日……是她元肃王后的忌日，十一年前的今日，她从这里走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卫独清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但宫女还是听清了她说的话，她的心中一震，看着卫独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主子，都过去了，您别再想了。”
宫女轻声劝道。卫独清收回目光，看着桌上的那杯茶，苦笑了一声。
“当年，我与她从世子府斗到了皇宫，斗了十几年，我以为我赢了，可最后，我输了，输得一无所有。”
卫独清的声音哽咽了，她低下头，泪水滴落在桌上，溅起一圈圈涟漪。
“主子，您别难过了，这都是命。”
宫女看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命？呵呵，或许吧，这都是我的命，我好傻啊……”
卫独清抬起头，看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一片凄凉。
她曾经拥有过一切，可最后，却什么都失去了。
“我有时候好羡慕她……齐怀信爱惨了她，为了她，竟真的此生未再娶，天下人都骂我是毒妇，可又有谁知道，我卫独清也只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冷宫内，卫独清的声音久久回荡，却无人回应，只有那枯黄的树叶，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卫独清站起身，走到窗前，伸手关上窗，将窗外的寒冷与枯黄都隔绝在外，她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
“主子，您站了很久了，当心身子。”
宫女走上前，轻声说道。
卫独清回过神来，看着宫女，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没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卫独清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宫女看着她，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应了一声，默默地退了出去。随着房门的关闭，屋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卫独清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此刻，华亭阁……
“阁主，都查清楚了，今日……陛下与世子又去了北陵，去瞧元肃王后……”
下属的声音很低，却清晰地传进了叶云知的耳中。
叶云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他的脸上带着一抹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张嘴。
他的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光芒，仿佛能洞察人心。
“阁主，陛下他……似乎对这位元肃王后念念不忘。”
下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叶云知的反应，却发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呵，他自然是要念念不忘的，毕竟，那可是他的心上之人啊……”
“阁主，属下不明白，您为何如此关注陛下与元肃王后的事？”
下属看着他，忍不住问道。
叶云知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因为……元肃王后，是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
下属愣住了，他看着叶云知，眼中满是疑惑。
“是啊，故人……”
叶云知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了远方的天际，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故人，一个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称呼了，久的他都快要忘记了。
沈宁观……若是当年没有将你送入宫中当侍医，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了……
叶云知的心中充满了苦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当年，他亲自将她送入宫中，看着她一步步成为世子嫔，成为宸妃，成为大徽的文王后，又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深渊，他却无能为力。
“阁主……”
下属的声音打断了叶云知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看着下属，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
“沈宁观，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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