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伤一阵阵抽痛,砸在冰凉的岩石上带起的眩晕还没完全消散。喉咙里那股子血腥气儿齁得难受。
“咳……” 使劲儿晃了晃发昏的脑袋,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旁边那人。
司夜辰躺在离那个石碑不远的地上,刚才那阵白光倒是散了,人还在。心里那块压着的石头稍微松了松,可等看清他的样子,那股劲儿又猛地提了起来。
“司夜辰?!”嗓子又干又哑,声音劈了叉,自己听着都别扭。连爬带滚地扑过去。
凑近了看,心像是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拧得生疼。
他还闭着眼,整个人比之前看着更虚,像张被揉烂了的白纸。那身破破烂烂的玄色训练服,沾满了灰扑扑的黑尘,血糊糊的地方颜色更深了。胸前那道要命的旧伤疤,冰膜裹着的地方,又隐隐沁出点儿鲜红的血丝。最吓人的是他脸——白得发青,偏偏颧骨那点烫人的红火烧火燎的,嘴唇干得起皮裂开,糊着半干的血印子。胸口那气儿喘得又浅又快,瞅着都悬。
他额头摸上去烫手!像烧红的炭!
完了。这鬼地方缺医少药,阴风嗖嗖的,本来就重伤,现在发起高烧……这不是催命符吗?
他之前盖着的那件我的校服外套,早不知道被刚才那阵邪乎的爆炸气浪掀哪儿去了。冰窖似的平台,就靠他那身破布单衣,骨头缝儿都得冻透了。
眼看着他烧迷糊了,人冷得直哆嗦,无意识地哼出一点带着血腥气的颤音:
“……冷……”
这声“冷”又轻又弱,气儿似的,砸在耳朵里却沉甸甸的。看着他烧得难受、还在无意识打颤的样子,刚才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恨他霸道、怨他冷酷、烦他把自己丢进那要命的“蛋舱”——突然就有点……不是滋味。
牙一咬,心一横。
顾不上后背的疼了,冰凉的手有点抖,摸索着自己身上那件厚点的运动外套拉链。冻得僵,拉链卡了好几下才拽开大半。里头就剩一件薄长袖T恤。
冷。寒气瞬间跟刀子似的往里灌,浑身汗毛倒竖,连打了好几个寒噤。冷也得忍着!
用尽力气把带着自己一点热乎气儿的外套(虽然也脏了吧唧)拽下来,小心翼翼、笨手笨脚地摊开,盖在他身上。重点捂着胸口那渗血的地方和冻得发青的肩膀头子。衣服角仔细掖了掖,生怕漏进一丝风去。
就指望这点捂着的热气儿能让他舒服点,能把那股邪火烧下去……甭管有谱没谱,总比看着他干烧死强!
弄完了,我自己就穿着件薄T恤杵在寒风里,后背那块撞伤的地方针扎似的疼,冻得上下牙打架,赶紧缩成一团。下意识想往他身边蹭蹭,那身子滚烫的,是不是能暖和点儿?可立马又停住——他那一身的伤,可碰不得!
只能搓着自己冰凉的胳膊,紧紧抱着膝盖,蜷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尽量缩小点儿面积,可这点力气在阴冷的鬼地方简直像个笑话。又冷,又困,骨头缝儿都酸了。
不知道僵了多久。
冻得脑子快木了的时候。
一只烧得滚烫的手,没什么力气地,搭上了我同样冰凉的手臂。滚烫的温度像个烙印。
是司夜辰!
人还没醒!
眉头拧得死紧,一副难受得要命的样儿,身子还在微微打晃。那只手碰到我的手臂,大概是觉得有点暖意,立刻像个快淹死的人抓住浮木,手指头居然还收紧了一点,把人往我这热乎气儿的方向又带了一点儿……
看着他被烧红、汗津津的手固执地抓着我。
看着他紧锁眉头、不断渗出冷汗的额头。
看着他干裂渗血的嘴唇……
心里头那点堵着的啥玩意儿,哗啦一下冲开了。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也许是那声“冷”催的。
冰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他那边靠。
动作很轻,怕碰到他的伤。
一点点地。
贴着他滚烫的身体外侧躺了下来。
犹豫了一下。
最终,
一只冰凉的手臂,
小心地、试探性地,
绕过他滚烫的肩颈,
轻轻从后面环住了他。
这姿势笨得要命,还隔着两层薄薄的破布。
什么风花雪月半点没有。
感觉就像两个快要冻僵的倒霉蛋儿,在冰天雪地里不得不挤作一团,靠对方身上那一点点可怜的热乎气儿硬撑着,抵抗四面八方要命的严寒。
能感觉到他隔着布也烫人的体温,一丝丝地传到自己冰冷的皮肤上。
也能感觉到他肩膀那里的伤口在跳。
“……冷……”他又模糊地哼了一声,带着烫人的气息,比刚才清楚点,听着像是小孩儿本能地撒娇。
就在这声音刚落的瞬间——
轰!!!
一声闷雷似的声音,直接从地底、从四面八方狠狠敲在了人的魂儿里!
整个巨大的黑石平台猛地震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