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亮说道:“对了,卿不是说,你的新娘子住在洛阳附近的司隶州么?”
隐慈道:“我这人记路极好,总能找到。”
秦亮点了点头。咱们到那儿去瞧瞧。你先走一步。”
“喏。”隐慈揖拜道。
秦亮道:“二位先去偏厅稍等,我去换上一套衣裳,好备马上之用。
说完,他出了阁楼,来到阳台上,正好看见董氏,吩咐:“拿些汤羹来。”
董氏躬身领命。
秦亮回了自己的卧室后,让王令君帮他准备一套衣服,这样才能更好的移动。王令君询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结果秦亮再次提到了“疯狗”,说是要到乡下走一遭。
“我要跟你一起。”王令君说道。
秦亮道:“应该是个破败的村子,住的都是村民或者农夫,来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卿,你不觉得辛苦一点么?”
王令君低声说道:“我父亲在寿春的时候,想让我去一趟民屯。我明白,他要教导我,要我看到世间的苦难,要我对自己的人生充满感激。我当时很生气,也很生气父亲的胡思乱想,所以就没有走。今日大人有要事在身,你就陪我一程好了。”
“我会骑。”她补充了一句。
秦亮闻言,道:“卿儿,你去穿上衣服,争取在关门之前进城。”
很快,秦亮和王令君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两人去了一家马房,从里面牵出了两个可以骑马的马匹。王令君穿着一件帷帽和一件麻布长袍,遮住了自己的容貌和地位,但效果也是有限的,当她翻身上马的时候,她那结实的皮肤和曼妙的曲线就显露出来了,而她的双腿和腰肢,则是长袍无法遮住的,甚至连臀部都要比臀部稍大一些。
四人骑着马,直接往外走去。一群人出了建春门,在隐慈的带领下,朝着东北的方向疾驰而去。
顺着大道往前行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拐过一个弯,终于看到了村子,村子里的房子大部分都是用稻草盖起来的,和秦亮预料的一样。
这里并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若是在偏僻的地方,或许也不会有洛阳那些有钱人的鹰狗来找麻烦。但在那里,或许会有其他的磨难。
晴朗的午后,一行人骑着马走在村子里,还是很惹眼的,不少人都围了过来,询问他们是谁。殷慈不以为意,将秦亮几人引到一间用茅草盖成的房子门前。他记得很清楚,也没有问路。
隐慈发现一个老人询问,于是老人一家都走了出去,把隐慈送到村后的荒芜之地。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人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乱糟糟的,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身上的财物早就被搜刮一空。
没有人知道秦亮等人是谁,也不可能和高层沟通。于是,秦亮没有搭理他们,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按照老人的指示,秦亮很快就找到了一处无人的坟墓。他取出匣子,放到墓前。
“啊!”周围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议论了起来。一个人哭了起来,说道:“我能认出来。”又有几个人上前询问,秦亮全却是充耳不闻。也不知道谁在哭泣,谁也不知道谁是朋友,现场一片混乱,哭声此起彼伏,让人毛骨悚然。
殷慈拿出一把火镰,秦亮将三根香放入泥土之中。然后,他用一个酒壶和一个碗,倒满了酒,放在了墓碑上。
王令君和吴心两个人都是默不作声的在一旁看着。秦亮和殷慈将自己的物品放在桌上,然后对着那座无名墓行了一礼。
那是一具秦亮从未见过的尸体,也没有询问过他的名字,他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认识,也不会认识。秦亮只想起了一个细节,那个新娘在家里很听话,给父母准备了饭菜,宁愿自己饿着,也要找个更好的人家,过上几天安稳日子,结果还没过多久,她就死了。
也许是因为荒山和坟墓本身就是一种悲伤的象征,秦亮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低落起来。
秦亮在原地呆了一会,才对着坟墓说道:“人的一生,就是一个漫长的历程,你积累再多,也带走不了。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永恒的,但每个人都只是一个匆匆而来的陌生人,经历了无数次的磨难,最终死去,许多人,更是一死就是几年,几个月。
他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开心的时候了。可是,总有一些人,见不得别人过的好,觉得自己跟神仙似的,膨胀到了极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世间万物,都是如此的可悲。”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只有王令君能理解,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脸上露出了一抹纠结的神色。隐慈和吴心也是一脸认真地听着,他们以为秦亮是在念悼词,因为秦亮可是洛阳著名的学者。读书人一般都很有风度,很有风度。
说着,秦亮就要走。
“那这东西呢?”一个村民问道。秦亮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转身离开了众人,向着那座山的边缘走去。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偶尔传来的说话声外,再无其他声音。地面上突然洒下了一层清水,将地面上的灰尘清理干净。秦亮叹了一声,看向远方,突然一脚将那件物品踹向了光秃秃的草地,在空中画了一个弧线。这一脚踢的很好,让他有一种回到了球场上,成为了一名射手的快感。
秋日的太阳暖洋洋的,太阳晒了一天,温度还在上升。秦亮看看日头已经升得老高,心中盘算着,如果现在就走,应该可以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到洛阳。说完,他就带着众人,离开了这片荒芜之地。
有几个人跟着,在秦亮经过村子的时候,他勒着缰绳,停了下来。王令君站在他的身后,依旧是一脸懵逼,并没有要骑上去的打算。她的面容被帷帽遮住,看不清楚,但显然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
最重要的原因,是王令君并没有听见隐慈所说的这些邪恶的事情。罪恶,冤屈,仅仅是一个观念,但是,有了特定的程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似乎,杀死一个人,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