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册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彩色照片，边缘已经卷曲。顾夏惊讶地发现那是自己小学毕业时的照片，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站在领奖台上。
"外公！你怎么有这个？"
外婆在一旁偷笑："你外公每个月都去学校门口那家照相馆，问人家有没有洗你的照片。"
外公的耳朵尖红了，粗声粗气地说："顺手拿的！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顾夏小心地翻着相册，突然从里面掉出一张小照片。捡起来一看，竟然是她婴儿时期的照片，背后用钢笔写着"小夏百日"。
"这是..."
外婆接过照片，眼神突然温柔起来："你妈寄回来的，就寄过这一张。你外公当宝贝似的收着，连我都不让碰。"
顾夏的视线模糊了。照片上的婴儿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完全不知道将来会经历怎样的忽视。她突然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被遗忘的——只是被爱的方式不同。
晚饭后，顾夏主动收拾碗筷。外婆在厨房里哼着老歌，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和碗碟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外公在阳台上给那盆半死不活的月季浇水，嘴里还念叨着"再不开花就把你扔了"。
顾夏擦干手，悄悄回到房间。书桌上摆着外公刚才拿出来的相册，她轻轻翻开最后一页，发现那里又多了一张照片——是昨天文艺汇演时陈飞诺帮她拍的舞台照。照片上的她站在麦克风前，眼睛亮亮的，身后是模拟星海的手机灯光。
"外婆！"顾夏跑到厨房，"我的照片..."
外婆擦擦手，神秘地眨眨眼："你外公早上偷偷给陈飞诺发短信要的。为了这个，专门学会了用那个什么...智能输入法。"
顾夏想起外公戴着老花镜，笨拙地戳手机屏幕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外婆用围裙擦擦手，把她搂进怀里："傻孩子，哭什么。你外公当兵那会儿，连照相机都是稀罕物。现在好了，想拍多少拍多少。"
顾夏在外婆带着油烟味的怀抱里点点头。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个明亮的方格。她突然想起昨晚文艺汇演上的星光，和今天江雨哲那个未完成的敬礼。
"全体都有——向后转！齐步走！"
王教官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顾夏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右手正不自觉地贴着裤缝线——这是军训留下的后遗症。窗外阳光正好，照在教室的课桌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
"夏夏！你猜怎么着！"陈飞诺风风火火地冲进教室，书包甩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放水队长'的外号传遍全校了！"
顾夏正往铅笔盒里放笔，闻言手一抖，圆珠笔滚到了地上。她弯腰去捡，正好看见一双熟悉的运动鞋从教室门口走进来——黑白配色的篮球鞋，鞋带系得一丝不苟，正是江雨哲的。
"听说七班女生已经给他建了后援会，"魏心怡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叫'雨滴'，恶不恶心？"
顾夏直起身，装作不经意地往门口瞥了一眼。江雨哲正被几个男生围着，似乎在讨论篮球赛的事情。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连发梢都闪着光。
"喂，看入迷了？"陈飞诺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李老师来了！"
班主任李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叠表格。全班立刻安静下来，四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准确地说，是盯着她手里的纸。
"同学们，"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经过军训，我发现咱们班的座位安排有些问题。"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哀嚎。顾夏下意识看向江雨哲，发现他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相接的瞬间，又同时别开脸。
"根据各科老师的反馈和我的观察，"李老师完全无视同学们的抗议，"我重新调整了座位表。现在念到名字的同学，请按顺序换到新座位。"
顾夏的心跳突然加速。军训最后一天那个未完成的敬礼，文艺汇演后台温热的矿泉水，野炊时他悄悄画在瓶底的星星...这些片段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闪过。
"第三组第二排，顾夏。"
她机械地站起来，拖着书包走向新座位。桌子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引得几个同学回头看她。
"第三组第二排，江雨哲。"
全班瞬间安静了两秒，然后爆发出一阵起哄声。顾夏感觉自己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江雨哲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把书包放在她旁边的座位上，动作利落得像在完成什么任务。
"安静！"李老师敲了敲黑板，"接下来是..."
后面的名字顾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右手边——江雨哲坐下时带起一阵微风，夹杂着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他的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又迅速缩回去，像被烫到一样。
"哇哦~"陈飞诺坐在顾夏前面，转过头来挤眉弄眼，"李老师这是要当月老啊？"
顾夏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她偷偷瞄了一眼江雨哲，发现他的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正假装专注地在课本上写名字，但笔迹明显比平时潦草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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