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开始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一大半了,剩下的人要么眼神中已经没有了生活渴望,要么眼神中闪烁着炽烈的贪婪。
“你想找死的话可不要拉上我一起。”巴里啃了一口热乎乎的土豆。
“我可不想拉上你,是你自己屁颠屁颠要跟来的。”迪斯马露出一丝笑容。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自己的宝贝手枪,以此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
艾伦和修道士们在伙房张罗着饭菜,佣兵们几人成伍,四散在修道院的空地里,迪斯马、巴里、朱尼亚、帕拉和带着铁制头盔的赏金猎人塔尔迪夫则围坐在餐桌旁,桌上的土豆冒着白色的热气。
众人相继睡去,月色恼人。迪斯马小心地起身,沿着石阶走到阳台上。天朗气清,山脚下的北山镇已经沉沉地睡去了,淡淡的月光只能勉强勾出镇子的轮廓,零散的建筑在黑暗中挤成了一片黑布。
有人碰了碰迪斯马的胳膊。
迪斯马回头,来人正是医生帕拉。
“你也睡不着是吗?”迪斯马寒暄起来。
“帮我。”医生的语气依然平淡没有波澜。
“什么忙?”
“实验。”
帕拉从斗篷中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玻璃球,棕黄色的粘稠液体在球中摇晃。
“这是什么?”
“剧毒,圣水,火药。”
帕拉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迪斯马还是凭着经验猜出了她的意思,这大概她所配制的炸药。
“我明白了,谢了。”
迪斯马将炸弹药水收入怀中。帕拉朝着迪斯马微微行了礼,随后便转身离开了。迪斯马没有说的是,他并不喜欢自己不熟悉的武器,更不用说是某种试验品了。最可靠的只有永远不会坏的钢刀,以及自己精心保养的手枪。
迪斯马靠在阳台的墙上,任由携着雪山冷气的北风吹在身上,睡意与胡思乱想一齐袭上心头,迪斯马在回忆的忧伤中慢慢睡去。
迪斯马并不是今夜唯一难以入眠的人。
祈祷堂中,角落的三根白蜡烛在静静地燃烧着,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了书页。阿尔席地而坐,手里捧着修道院的古书。
“修女,你是来指责我不该擅自翻阅教会典籍的吗?”
“我想问你一些问题,”修女朱尼亚从黑暗中缓缓踱出,“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修女问到。
“你又为什么要来呢?真巧啊,那么多个惩戒日,那么大的世界,我们却选择了在此时此刻相遇。”
“我因为预言而来。圣赛亚书,第二章:在第一百一十个惩戒日,圣人显象于极北之地,为我们背上即将诞生的罪。”修女一字不落地背出预言的内容。“身为修女,见证预言的实现是莫大的荣耀。”
“圣赛亚书?怪不得只有你一个人来。圣赛亚书在教会中是不被正统势力待见的吧,毕竟是疯老头写的内容。”
“圣赛亚虽然举止癫狂,可上帝并不会因为这些就少爱他一分。”
“修女,我不是来辩经的。”
“实际上,我还读过另一本预言,没有名字,也有人叫它‘死灵之书’。上面有一节写着:邪魔和凡人齐唱颂歌,为北地圣人戴上新神的王冠。”修女双手合十,一个字一个字地背出这亵渎神明的典籍。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音调,装出平常的模样,生怕心中的不洁脱离掌控。“怎么样,你觉得这是一种巧合吗?”
“很显然不是。”
“所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那本预言书的作者是阿卜杜·阿尔·哈兹瑞德,我想你不是碰巧和他名字一样吧。既然这预言是你写的,那就跟我解释清楚它的意思。”
阿尔合上了书本,用手指捻灭了祈祷堂中的三点烛火。光芒消逝后,修女的视野瞬间被极度的黑暗占据了,只剩下阿尔的声音在厅堂中回荡。
“这本书的作者是我没错,可书上的内容并不是我想写下的。星辰之间,一个存在通过我的身体向凡间言语,祂所讲述的一切都跨越了时空的限制,超脱在人类的思维域限之外。为了读懂真本书,我几乎花费了半生。过去五年里我都在搜集与这个预言相关的内容,教会的预言、东方的神话、以及大学的研究,最后结论都指向此时此刻。‘北地’就是圣约耳山脉,‘圣徒’我不清楚,‘诞生的罪’和‘新神的王冠’指的是同一个东西,铁王冠。”
“铁王冠?”修女朱尼亚为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困惑。她隐约记得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描述,可实在又记不起来。
“我来这,就是为了搞清楚铁王冠到底是什么。没有典籍能清楚地描绘铁王冠的面貌,希望我还有机会活着揭开铁王冠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