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玑居住的玉兔殿,素来以清雅闻名。
为了督促纪伯宰修炼,她特意将他安排在了玉兔殿的偏殿,与主殿仅一院之隔。
次日清晨,寿华泮宫的训练场上便多了两道身影。
天玑站在一旁的白玉栏杆边看着场中训练的纪伯宰,她不得不承认,纪伯宰虽然平日里不着调,可真要认真起来,的确有几分实力。
然而,这认真的姿态并未持续太久。
纪伯宰收敛气息,缓步走到她身旁,语气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调子。
纪伯宰“公主,训练辛苦,可否赏口茶喝?”
天玑本想斥他事多,但见他确实气息微喘,便转身去取旁边石案上的玉壶。
她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纪伯宰接过茶,仰头饮尽,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晨光下格外清晰。
天玑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回廊转角处,那里不知何时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言笑。
他肩上依旧挎着药箱,似是刚为极星神君诊治完毕途经此地。
此刻,他正静静地望着这边,脸上惯有的温润笑意消失无踪,唇线紧抿,眼神晦暗如深潭。
言笑“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天玑看到言笑的瞬间,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叛逆的情绪。
她伸手,一把挽住了纪伯宰的胳膊,随后扬起下巴,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明艳又带着挑衅的弧度,看向言笑。
天玑“言仙君来的,的确不是时候。”
纪伯宰“?”
纪伯宰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他侧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天现,眼底明晃晃写着“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的疑惑。
但他素来懂得看眼色,也没拆穿,只是配合地站在原地,甚至微微侧过身,刻意摆出一副与天玑亲近的姿态,肩并肩站着,倒真有几分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
天玑“不过,言仙君今日这脸色……怎么不笑了?”
天玑“是天生不爱笑吗?”
言笑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两人紧密相挽的手臂上,那玄色与素白的衣袖交织,刺得他眼睛生疼。
袖子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用剧烈的疼痛来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和体面,才没让自己失态。
恍惚间,他想起幼时的画面。
也是这样一个晨光熹微的清晨,桃树下落英缤纷,天玑穿着白色的袄裙,也是这样挽着他的胳膊,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脆生生地说:“言哥哥,你要永远保护我,好不好?”
可如今,她挽着的人,却成了别人。
片刻的死寂后,言笑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抬起眼,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重新漾开那抹天玑熟悉又厌恶的、温润如玉却毫无温度的笑意。
言笑“公主若是想让我生气,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更不必……拿别人来气我。”
他太了解她了,了解她的骄傲,了解她的叛逆,更了解她此刻的举动,不过是想报复他当年的“背叛”。
天玑心头一梗,为他的敏锐和依旧的“自作多情”感到恼怒。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也愈发冰冷,挽着纪伯宰的手臂更紧了些,仿佛要证明什么。
天玑“言仙君真是想多了。”
天玑“你在我心里,还没那么重要,值得我费心去气你。”
天玑“我与纪伯宰还要继续训练,就不奉陪言仙君在这里闲聊了。”
说完,她便挽着纪伯宰转身,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纪伯宰自始至终都像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好戏,他配合地任由天玑挽着,甚至在离开前,还饶有兴味地回头,冲着言笑投去一个意味深长、近乎胜利者的眼神。
孟阳秋“言笑,你也是来找天玑的吗?”
就在这时,孟阳秋的声音从回廊那头传来,打破了这凝滞的气氛。
言笑循声望去,只见孟阳秋穿着一身青色的仙官袍,衣摆上绣着细小的流云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锦盒,盒面上雕着兔子图案,显然是精心准备的。
他脸上带着一贯的憨厚笑容,眉眼弯弯。
言笑收回目光,转身看向孟阳秋时,眼底的晦暗散去了些许,声音也恢复了平日的平静。
言笑“只是路过。”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锦盒上。
言笑“你这是……”
孟阳秋“天玑这些天一直在为青云大会的事奔波,我想着她肯定累坏了。”
孟阳秋挠了挠头,笑得愈发憨厚。
孟阳秋“我特意带了些她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兔子糖,希望她能开心点儿。”
言笑听着这话,不知怎的,语气忽然带了几分阴阳怪气。
言笑“她现在忙着陪纪伯宰训练呢,哪有空搭理你呀!”
他明知孟阳秋心思单纯,听不出这话里的酸味,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果然,孟阳秋半点没听出异样,只以为他是在说实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露出几分失落。
孟阳秋“也是哦,他们这么辛苦,我不能去打扰他们。”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锦盒,想了想又认真地道。
孟阳秋“那我把兔子糖放在她的殿门口,等她回来就能看见了,这样就不会打扰到她了。”
说罢,他便提着锦盒,脚步轻快地朝着玉兔殿的方向走去。
言笑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忍不住笑了。
这世间,或许只有孟阳秋这样心思纯粹的人,才能活得如此简单,不计较得失,只想着把自己认为好的东西,悄悄送给在意的人。
——

作者说“感谢宝宝的会员,加更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