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归海的风浪比往日小了些,碧蓝的海水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浪花沾在廊柱上,很快又被海风吹干。
不休看着自家主上坐在廊下的石凳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反复摩挲着脸颊,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傻笑,不由得陷入沉默。
不休“主上,你不会被天玑公主给……”
他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可那眼神里的探究,却不言而喻。
毕竟主上从寿华泮宫回来后,就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实在反常。
纪伯宰反驳得很快,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些,像是在掩饰什么,指尖却下意识停在了脸颊上。
纪伯宰“没有!你这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
不休“那主上……你真的决定要和天玑公主成婚吗?”
不休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纠结。
不休“我承认,和天玑公主成婚,对于我们的计划会方便很多,可……可如果让主上‘卖身’换机会,这这这……我实在不甘心!”
纪伯宰“我才不会卖身呢!”
他瞪了不休一眼,可耳尖却悄悄泛起红意,脑海里又闪过天玑踮脚吻他的画面,心口不由得又热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补充。
纪伯宰“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是盟友罢了。”
纪伯宰“她要借我的力量稳固地位,我要借她的身份查后照,仅此而已。”
不休想了想,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攥紧了拳头,眼神格外坚定。
不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天玑公主要对主上做些什么……我……我愿替主上分忧!”
若是天玑公主真的要对主上做些什么,他愿意替主上“献身”!
总之他失身,总好过于主上失身,主上的清白可比他重要多了。
纪伯宰却是狠狠地踢了不休一脚,力道不大,却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纪伯宰“替我分忧?怎么分忧?不休,你长得丑,想得倒是挺美啊。”
他嘴上嫌弃,心里却莫名暖了些。
不休虽笨,却始终护着他。
可转念一想,若天玑真的要和他……好像也不是不行。
哎呀,他在想什么!
纪伯宰猛地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荒唐的念头甩出去,耳尖的红意却更浓了。
不休“哎哟!”
不休揉着被踢的小腿,委屈地瘪了瘪嘴,却不敢再反驳。
纪伯宰收敛了心神,脸上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沉沉的冷意,目光望向无归海深处,仿佛能穿透层层海浪,看到沉渊的黑暗。
纪伯宰“后照的事如何了?我让你查他最近的动向,可有结果?”
不休“我的实力主上还不放心?”
不休立刻挺直了腰板,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不休“后照最近在沉渊边境活动,似乎在搜罗新的罪囚,还派人去了六境各地,寻找炼制离恨天的药材。”
不休“我已经派了暗线跟着,一旦有动静,立刻就能知道。”
纪伯宰的手指缓缓攥紧,指节泛白。
他从出生起便身在沉渊,明明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未犯过任何错,却受了无尽的苦。
被当作牲口使唤,被沉渊的守卫随意打骂,见惯了人性的丑恶与贪婪,九死一生才逃出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奄奄一息倒在路边时,是博语岚救了他。
博语岚仁心仁术,不仅治好了他的伤,还收他为徒,教他修仙术、辨灵药,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温暖。
可好景不长,他因在沉渊时不小心中了离恨天的毒,体内的毒素发作时,疼得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离恨天与黄梁梦皆是博氏秘传的灵药,黄梁梦可解离恨天之毒,博语岚为了救他,便带着仅有的药材去寻炼制黄梁梦的辅材,自此便下落不明。
再次找到她时,她已经死了,元神寂灭在一处山谷里。
他想起在沉渊时见过的后照。
那个穿着华贵、眼神阴鸷的男人,总在外搜罗无辜生灵,将他们定为“罪囚”,抓入沉渊做活,逼他们炼制六境失传百年的离恨天与黄梁梦。
博语岚的死,定然与后照脱不了干系!
这些年,他一边修炼,一边暗中调查,总算让他查到了蛛丝马迹,可后照势力庞大,又有沉渊作为后盾,以他一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
于是,他找到了天玑。
…
寿华泮宫的夜色渐深,玉兔殿内还亮着烛火。
天玑坐在案前处理公务,案上堆着厚厚的奏折,烛火跳跃着,将她的影子映在屏风上,显得有些单薄。
羞云在一旁磨墨,墨锭在砚台里缓缓转动,发出沙沙的轻响,空气中满是墨香。
一阵晚风从窗外吹来,殿门被吹得“吱呀”一声打开,带着点夜的凉意。
羞云放下墨锭,正准备去关门,突然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影。
是纪伯宰。
羞云“纪仙君,这么晚了,你来找公主有什么事吗?”
天玑闻言抬头,看向纪伯宰,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随即笑了笑,对羞云说。
天玑“羞云,你先下去吧。”
天玑“这里有纪仙君在,没什么事了。”
羞云“是,公主。”
羞云虽有疑惑,却也没多问,躬身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殿门。
待羞云走后,纪伯宰走到天玑身边,俯身靠近她,呼吸落在她的耳畔,带着点暧昧的温度。
纪伯宰“公主可有想我?这多日不见,我倒是想极了公主。”
天玑偏过头,避开他的靠近,语气带着几分冷淡,却又有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天玑“玩够了吗,勋名将军。”
天玑“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别装了。”
勋名“无趣,又被你发现了。”
勋名撇了撇嘴,语气带着点失望。
他身形微微一晃,容貌瞬时变换。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角带着点桀骜的笑意,正是勋名将军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