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贤妃宫里面发生的一切,早就通过那无所不在的耳目传到了皇后那里。她漫不经心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问道:“公主梳妆好了没有?”
肃立在下首的德喜口齿不清的回话:“娘娘,公主已经准备好了。”他本来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可上次被朝露公主两三下打没了半口牙,现在说话露风口音大变,让人听了经常会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感。但念在这奴才跟了自己小三十年,平时用起来尚得心应手的份上,皇后还是没把人给打发走。
梳妆完毕的新娘在两个宫女搀扶下上殿来拜别母后。见女儿浑身珠翠华服锦衣,皇后那一直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个女儿是她最宠爱的孩子,为了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皇后不惜掏空了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几乎所有的陪嫁。光嫁妆单子就有十卷书简之多,奇珍异宝不计其数,连绵竟有十里之长。
皇后这般大动作也是有原因的。本来想的是将沈令玥嫁给吴仲,借联姻拉拢文官清流来给太子增加些筹吗,没想到皇帝的一道圣谕就把女儿赐给了一直同自己母子不对付的薛家。咸安郡王府虽然已经大不如前,但毕竟是开国八功臣中硕果仅存的世家,在军中尚有不小的号召力。皇后明白,这是陛下在借机敲打太子党不要在他眼皮底下搞小动作。
既然木已成舟,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让女儿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些。她之所以搞那么大的阵仗,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沈令玥是正宫嫡出的公主任何人不得小觑于她。再者她先前也是下了功夫的,查询到那个薛乾就是个只会一切都依赖母亲的无能之辈。反正婚后二人就长居于女儿的朝玥嫡公主府了,以女儿的公主之尊也不怕制不了那个纨绔公子。
沈令玥同庶妹一样,对这门与薛乾的婚事很不满意。但能在大婚的日子上压她一头,多少冲淡了些怨愤之情。问起来芳华宫那边的情形时,听说沈令宜也在那边:“朝露公主今天穿了件胡服进宫,挺多人都看见了。”德福口齿不清道。
“什么!”沈令玥惊呆了。人人皆知宫里有禁胡令,还是先帝亲自定下的,她沈令宜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在宫中穿胡服。而且照礼制红、黄、朱、赤四配色是只有帝后才可以使用的,沈令宜居然有胆子公开违制穿绯红衣裙,难道她就不怕成为众矢之地?
皇后冷冷道:“那绯红胡服是你父皇赐下的。”沈令玥恍然大悟,明白用这个理由在前面挡着,谁不满意也没用。父皇这是通过一件衣服在告诉所有人,他对这个女儿十分宠爱,即使她违了先皇诏令也没有关系。
“娘娘,公主,时辰到了。”一个内侍进来禀报道。紧跟着外面丝竹礼乐声大起,黄钟大吕连绵不绝。喜娘取来鸳鸯锦帕为新娘子盖上,扶着她朝外面走去。在登上早就守在宫门外的鸾轿后,十六个抬轿内侍一齐抬起轿子,朝着太仪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