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实验室的消毒水味总带着点清冽的冷意。男孩站在门口，看着玻璃柜里排列整齐的标本，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上次看骨骼标本时被女孩的“拼图论”吓出的阴影，似乎还没完全散去。
“别紧张，”女孩抱着两本图谱从后面走来，把其中一本塞给他，“今天我们先看心脏模型，比真标本温柔多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模型，硅胶材质的心脏被剖成两半，红蓝血管像缠在一起的丝带，清晰得一目了然。
男孩接过图谱，指尖划过“主动脉弓”的标注，忽然想起上次在社区，她给老人讲“血管像水管，堵了就麻烦”时的认真。“你好像对这些特别熟？”他翻到心脏解剖图那页，发现上面有她用荧光笔标过的痕迹。
“嗯，我爸是心内科医生，”女孩调整着模型的角度，让血管走向更清晰，“小时候总看他对着这种模型画图，耳濡目染就记了些。”她指着模型上的冠状动脉，“你看，这里分左右两支，像不像树杈？上次你记混的就是左边这支的分支。”
男孩凑近了些，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消毒水味——大概是刚洗过手。阳光透过高窗落在模型上，把她的侧脸照得半明半暗，睫毛的影子投在图谱上，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他头疼的血管走向，好像真的没那么难记了。
“对了，”女孩忽然抬头，眼里闪过促狭的光，“要不要试试用听诊器听自己的心跳？”她从实验台拿起一个听诊器，递过来时，金属听筒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冰凉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顿。
男孩接过听诊器，笨拙地戴上。女孩帮他调整好听诊头的位置，指尖无意中碰到他的胸口，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屏住呼吸试试。”她的声音放得很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咚咚、咚咚”——心跳声透过橡胶管传来，清晰得像敲在鼓上。男孩忽然想起迎新晚会那天，在台下看她跳舞时，自己的心跳大概也是这样快。他摘下听诊器，正想说“挺神奇的”，却见女孩红着脸别过头，假装整理模型：“是不是比课本上的描述直观多了？”
“嗯。”男孩应着，把听诊器放回实验台，耳尖却悄悄发烫。他低头翻着图谱，忽然发现她在“心脏瓣膜”那页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像门一样会开关哦”。
离开实验室时，夕阳正把走廊染成橘红色。女孩抱着图谱走在前面，脚步轻快，马尾辫在身后轻轻晃。男孩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馄饨店老板娘的话，心里像被夕阳晒过一样，暖烘烘的。
“下周社区活动，”他快走两步追上她，“张奶奶的水肿护理资料，我整理好了。”
“太好了！”女孩转身笑起来，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那我们一起去给她送过去？”
“好啊。”
走廊尽头的窗户框住了半边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被晚风悄悄系在了一起。有些话不必说破，有些关系不必定义，就像此刻，他们并肩走着，连脚步都踩着同样的节拍，仿佛能一直走到时光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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