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店里的暖意

社区服务中心的时钟指向十一点时，最后一位老人笑着挥手离开，大厅里终于安静下来。女孩收拾着散落的宣传册，男孩则在整理登记本，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中午想吃什么？”女孩忽然抬头问，把最后一摞手册塞进帆布包，“社区门口有家馄饨店，听说挺有名的，要不要去试试？”

男孩合上登记本，看了眼窗外——阳光正好，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图案。“好啊。”他应道，顺手拿起她放在桌上的保温杯，“你的水快喝完了，我去门口的饮水机接满。”

女孩看着他转身的背影，背包上的听诊器钥匙扣轻轻晃动，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填得满满的。

馄饨店不大，只有四张桌子，却收拾得干干净净。老板娘系着蓝布围裙，见他们进来就热情地招呼：“两位要大碗还是小碗？我们家的荠菜馅卖得最好。”

“两碗大碗，都要荠菜馅。”女孩熟门熟路地应着，转头问男孩，“能吃香菜吗？”

“少放一点就行。”

等待馄饨上桌的间隙，女孩从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刚才老人们提到的问题：“张奶奶说她最近总觉得腿肿，下次活动得带本关于水肿护理的手册；李爷爷的药快吃完了，得提醒他儿子帮着去医院开……”

男孩凑过去看，字迹娟秀，旁边还画着小小的符号——三角代表“紧急”，圆圈代表“待跟进”，和她记笔记的习惯如出一辙。“我回头整理档案时，把这些都加上备注。”他说，“下次来之前，我们提前准备好资料。”

“好啊。”女孩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桌上的阳光还亮。

馄饨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荠菜的清香混着骨汤的醇厚漫开来。女孩先舀了勺汤，吹了吹才喝下去，满足地眯起眼睛：“果然好喝，跟我奶奶做的味道有点像。”

男孩看着她的样子，忽然想起寒假时，她在视频里抱怨“妈妈做的汤太淡”，此刻却捧着碗小口喝着，嘴角沾了点汤汁也没察觉。他抽出张纸巾递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这里。”

女孩愣了愣，脸颊“腾”地红了，慌忙接过纸巾擦了擦，低头用勺子搅着碗里的馄饨，不敢再看他。

窗外的阳光慢慢移到桌角，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叠在一起。男孩忽然想起刚认识时，他总觉得女孩像只带刺的小刺猬，远远看着漂亮，却不敢靠近。可现在才发现，她的刺其实是柔软的绒毛，只是习惯了先缩成一团，等确定对方是温暖的，才肯慢慢舒展。

“对了，”女孩忽然抬起头，像是想起什么，“下周我们解剖课要去实验室看标本，你上次说那个心脏标本的血管走向总记不清，到时候我帮你指认？”

“好啊。”男孩笑了，“不过你别吓我，上次看骨骼标本，你突然指着颅骨说‘这里的缝像不像拼图’，差点把我送走。”

女孩被逗得直笑，汤勺在碗里晃出圈圈涟漪：“那这次我温柔点，像给张奶奶讲养生那样跟你说，行不行？”

“那最好。”

吃完馄饨往外走时，老板娘笑着说：“你们俩真般配，像我们年轻时候。”

女孩的脸瞬间红透了，拉着男孩快步走出店门，直到拐过街角才停下脚步，嗔怪道：“老板娘真会开玩笑。”

男孩看着她泛红的耳根，没说话，心里却像被馄饨汤熨过一样，暖暖的。他低头看了眼书包上的听诊器钥匙扣，又看了看女孩发间晃动的铃铛绳，忽然觉得，有些答案其实不用急着说出口。

就像此刻，阳光落在两人肩头，风里带着冬日的清冽，却吹不散彼此身边的暖意。他们并肩走着，脚步不快，却很默契，仿佛这条路可以一直走下去，走到春天，走到更远的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