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着酸涩的眼睛,打开车门走到车前,拿出兜里的烟盒,点燃最后一根吞云吐雾起来,脚边躺着十几个烟头。
旷野草原此刻是一片死寂的铁灰,天空里残留着几颗星子,像不肯熄灭的银灯。
风是干的,裹挟昨夜遗留的寒气,卷起风沙,掠过一望无际的暖黄草浪。
这些草嫩绿柔软,随风摇曳时发出簌簌声。
东面天际先是一抹顽固沉郁,如同浸透墨水的宣纸,随后,沉郁极其缓慢地开始稀释,露出一点难以察觉的灰白,继而渗出一丝冷冽的钢蓝。
没有鸟鸣,没有兽踪,只有天地在等待。
忽地,地平线撕裂世界的最边缘,一道极细、极锐利的金线猛地划破了黑暗。
太阳,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暴露出来,先是一个燃烧的弧度,紧接着是半个沸腾的火球,最后,它猛地一跃,完全挣脱了地面的束缚。
霎那间,光芒不再是流泻,而是爆炸。
它以一种蛮横的姿态,横扫过一切,沉睡的身影被驱逐碾碎,每一根展露头角的嫩芽都被强行镀上一层金边,提前加冕。
昨晚是平安夜。
我咬着烟头,抬起双臂活动筋骨,真是年纪大了,才半宿就腰酸背痛的,得亏胖子昨夜非要陪我半宿,不然还真撑不住。
抽完最后一口烟,踩灭烟打算洗把脸清醒清醒,恰好碰到从帐篷里出来的闷油瓶,他应该是起来放水,看到我脚下的烟头,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我摸了摸鼻子,不动声色地用脚把烟蒂往车胎下扫。
索性他应该很着急没说什么就径直走向了远处,我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能躲一时是一时。
不久,胖子和金万堂也醒了,金万堂一醒就开始捣鼓他的东西,拿着带来的设备在附近各种调试。
我和胖子负责生火做饭,打算吃完再去小树林里看看,毕竟现在除了那些尸体,什么头绪都没有。
而闷大爷负责寻找记忆,看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吃饭时,金万堂一直没动静的卫星手机突然响了。
“滋啦滋啦”地发出刺耳动静。
我们一愣,金万堂赶忙抓起手机调式,按了几个按钮后,刺啦刺啦声响消失,紧跟着响起一个诡异阴森的声音。
“南,北,呲——,呲——北,西,呲——东,呲——1,呲——2,1,1呲——,0,呲——3,呲——,南,北,呲——,南,呲——……刺啦……”
说道一半时又开始刺啦刺啦,金万堂焦急地四处走动寻找信号,双手不停调试按钮,最后“呲……”一声,彻底没了动静。
我们几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回到火堆边坐下,胖子端起碗吸了口面条,嚼吧嚼吧道:“老金,这声音你耳熟吗?”
金万堂正摆弄手机,一听这话停下动作认真思考起来,片刻才摇头,“没有,这声音跟死人一样,男女难辨,我肯定队伍里没这号人。”
“这声音刚是不是在说什么方位?”金万堂不确定的问道。
“我就听到什么,南南北北,12103的,干扰太大,听不清,吴邪你有头绪吗?”胖子问道。
我咬着筷子,摇了摇头。
刚从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太让人毛骨悚然,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毒蛇,嘶嘶吐着信子,光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我的背脊现在还隐隐发凉,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刚刚那声音在说什么。
但有一点,它既然不属于金万堂的队伍,那它怎么会联系上金万堂的卫星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