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紧紧握着那朵天青色桃花,她的眼神坚定而充满期待。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墙壁上的的火光乱晃晃,一片赤色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江照一个一个细细端详,发现他们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在她已经准备好补救的话术时,却听见谢玦清澈的嗓音。
“作数啊!当然作数。”
“师姐,江照一整日的表现你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她什么样子还能不清楚吗?”
谢玦只是几步就迈到了江照身侧。
即使洞穴布满了火光,却还是有些昏暗,但是不光江照,还有沈归荷,都清清楚楚地在谢玦脸上看到了一种倔强。
但是,沈归荷觉得,坚定占得更多一些。
那感觉,不过一瞬,就见那俊秀的少年站直,对着沈归荷道:
“况且,江照的天青色桃花到现在都还没有散去,而其他弟子连这茬都忘了,独我们两个记着的 ”
说到最后一句,他垂下头去,正色说话已经变成了小声嘀咕。
旁的云舒,也迈着悠悠步伐,抱臂含笑。
“什么约定啊?吃饭吗?
叫上我如何,我还没有在天枢山脚下的城里吃过饭呢。 ”
谢玦闻言,不由得瞥了他一眼,纠正他道:“那是共天城!不比你们那东海岸差。”
云舒由着他,道:“好好好,共天城。
还有,东海岸不叫东海岸,叫流坡。 ”
谢玦仍然像以前那样,追着云舒炸毛,而云舒也不气不恼,顶着一张如若冠玉的脸,傻傻逗他。
反差极大。
这二人若是碰面了,便没有一起朝哪个方向的时候,可是却在方才,想去共天城的愿望达成一致。
半晌,沈归荷偏首看着江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当然作数,”
沈归荷轻声说。
“要好好吃一顿饭”
江照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她知道,她等太久了。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一起吃饭?”江照迫不及待地问。
“今日晚,酉时一刻。”
沈归荷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看了云舒和谢玦一眼,对这二人温声道:“届时一起啊,我带你们下山。”
江照兴奋地点了点头。
倒是云舒的表情不太自然,他背对着出口,眼神扫过墙壁上一层一层的岩石和沙砾,最终垂落到脚边几粒碎石。
然后,给它们踢走了。
一直滚到谢玦脚边。
紧接着,云舒抬起淡紫色的眸子,讪笑道:“罢了,我想我还是不去的好,免得跟蔺绻打起来。”
“你们好好玩就行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没拜见宫主大人,所以先走了……”
他说着,就已经转身走向洞口。
闻言,沈归荷默默叹了一口气,谢玦也神色复杂。
火光明晃晃地挂在洞穴壁上,映出了四个半的影子。
淡淡的光芒给这三人的脸上勾勒出一层金粉,江照左右晃着脑袋,心想:到现在来,还没有看见过那位叫蔺绻的大师兄。
听他们说,大师兄和云舒真的很不对付啊,但是看着云兄也不是那种人啊……她一手握拳抵住了下巴,正思量着。
这三人的沉默忽的被一声惊呼打断了。
“欸——”
紧接着,传来一阵衣冠相撞,金玉轻碰,人身倒地的声音。
听到这一连串的声音传出来,三人的头一齐朝向那洞口望去。
云舒的剑掉在一旁,剑穗上的玉莫名缠了一支金环,花纹泛着光泽。
他自己已经站起来了,他一身黑衣黛裳的劲装,被撞倒不至于散乱,但是银冠已经歪了些许。
另一个被撞倒的人呢,发冠没事,衣袍反而不太妙。
他玉冠半束,墨发披肩,晃晃火光之下,勾勒出一侧的面容很俊美。
宽大白衣墨裳松散了些许,此时被人撞到,宽袖衣摆毫无礼节地半铺在灰石地面。
如此,他也不慌,沉静地缓缓起身,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冒出一缕莹莹白色。
白色法力与洞穴壁散开的火光辉映,穿过那人身前的阴影,默默将松散的衣服整理完整。
末了,还轻轻拍掉身上的部分灰尘。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温文尔雅的,不是别人,就是那清冷贵妇,蔺绻。
对没错,清冷贵妇。江照是这样想的。
她对自家大师兄第一印象:清冷贵妇。
于是乎,她偷偷转头,溜到谢玦身边,几乎没有动嘴唇,低声问道:
“那是大师兄吗?挺高的哈。”
谢玦用余光打量着江照,见她矮自己几寸,才道:“废话。”
江照的目光在蔺绻身上停留了片刻,对这位大师兄充满了好奇。
云舒微微抬头,见蔺绻起身后暂时没看见他,连忙后退几步俯身捡起自己的剑。
他没太注意剑穗上多了一支金环,一心二用,便带着它和剑穗一起取下,收在衣服里。
最后,云舒恢复了一身矜贵的气质,他的剑重新别回腰间,走到蔺绻跟前,行了一礼。
他道:“许久不见啊,方才撞了你一下真是抱歉哈。”
蔺绻见状,也对他回礼,温声道:“云舒兄不必如此见外。”
“而且方才我无意听到,你们要下山前去共天城了。”说着,他还摇了摇头,嘴角微勾,转身看向沈归荷,“怎么,不带我一个?”
沈归荷从容地走到他和云舒身前,没有行礼。
她眼中含笑,轻轻道:“大师兄若是一起了,我们还愁找不到好店吗。”
蔺绻道:“师妹说笑。”
紧接着,他转了目光,上下打量着江照。
江照一见自己被头子打量了,立刻收起和谢玦聊天时没正形的样子,连忙深深行礼。
“师妹江照,见过大师兄。”
她莫名其妙想在心里补上一句:
大师兄千岁千岁,千千岁……
蔺绻朝她点了点头,开口道:
“才短短一天,小谢和归荷就已同我说过你的不少事情了,当真是……”
他说到这,故意顿了顿。
江照的心随着他的停顿而揪了起来,因为她那点“光辉”言论,即便是现代,还有许多人接受不了,更遑论……
她还没想完,就等来了下半句。
“……当真是独树一帜,妙趣横生。”
她抬眼,见蔺绻背着手含笑看自己,便心中一喜,放松了下来。
江照抬手挠了挠头,立刻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但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大师兄谬赞啊,您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暗示我以后要更加努力啊?我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蔺绻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幽默逗笑了,他轻轻摇头,模仿着她的语气道:“江照师妹,你这是在猜我的话,想让我提前给你布置任务?”
提前布置任务?
不,她可不想,没人会喜欢加班的。
江照嘿嘿一笑,连忙摆手:“不敢不敢,这可算了吧。我只是在想,今天这顿饭,是不是得我请客,以表我对大师兄的敬意。”
云舒用着乐呵呵的语气,在一旁插嘴道:
“江照,问你一个问题。”
江照转过头,道:“问吧,来大胆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有银子吗?”
……
江照沉默,江照破防,江照想学谢玦,去揍这个最不着调的人。
她想着,就伸出拳头了。
云舒见状,转身躲开。
“错啦,对不起,再这样我可打不过你!”
笑话,云舒若是打不过刚入门的江照,那他这璇玑首席还做不做了。
江照再次破防,却还是把拳头落了下去。
云舒这人用最好听的嗓子说着最荒谬的话,谢玦闻言,翻了一个白眼。
他恨恨道:“云舒,你若是能好好说一天话,那别人家院子里养的狗都能捉老鼠了。”
云舒挨着拳头,转头笑道:“你别说,还真有狗能……”
沈归荷美眸眨了眨,打断他们的玩笑。
“师弟,休得胡闹。
说起来,还得感谢云师兄前来相助,江照才得以不受云卷的迫害。”
谢玦闻言,有些勉强得转身,对云舒微微俯身,便当做行谢礼了。
“多谢你云舒的帮忙了。”
蔺绻也同时道:“云舒师兄。”
云舒本来就因为谢玦能这样感谢他有点惊喜,又听见蔺绻这么温柔地叫自己,有点不适应。
但他还是看向了蔺绻。
只见蔺绻神色从容,道:“感激不尽。”
云舒淡紫色的眸子仿佛没有变化,不起波澜,他道:“倒不必如此郑重。
你我打打杀杀这么多年,却还是有点交情,言谢什么的就不必了。
我关心的是,我们何时去共天城呢?”
话音落下,他看向江照,眨了眨眼睛。
目光殷切。
江照心道:云兄你真的太懂我了。
我想什么呢,不言而喻。
——
最后一行五人走出漆黑黑的洞穴。
当脚步缓缓踏出那片黑暗的洞穴,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狭缝,从无尽的沉寂中苏醒。
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湛蓝的天空如洗,纯净得几乎透明,不带一丝尘埃。那蓝色是如此深邃,仿佛能够吸纳所以情绪,只留下心灵的宁静与释然。
远处的青山如诗如画,它们脉脉含情,静静地伫立在蓝天之下,绿意盎然。
江照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找到云舒,问道:
“云舒,胖道士最后怎么样了?”
“胖道士?”
“嗯。”
云舒的视线落到远处的脉脉青山。
山峦起伏,像是大地的呼吸,沉稳有力,线条而不失坚毅。
“胖道士啊,他是真实活着的,可是在幻境,他只是一个接近于现实的幻象罢了。
我给他解释清楚后,所以幻象便随着你收服云卷后消散了。 ”
江照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一边感慨着此处美景,道:“那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一壶浊酒喜相逢。”
此时,恰好有一缕清风徐来,带着山林的清新和泥土的芬芳,轻轻地拂过面庞,吹散了洞中的阴霾与压抑。
江照灰朴朴的衣摆轻轻扬起,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光线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树影,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摇曳。
片刻,万籁俱寂。
“那我蛮期待再次见到他的,还有他的大侄女。”
风裹挟走江照的话,吹到山间,吹到无边的地平线。
吹到远方。
——胖道士有没有听到呢?
—
补药开学…………顺便随一张四年后才出场的肖姐姐。
期待闪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