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无边无际的黄沙,风拂起了些许黄沙露出了沙中掩埋的半锈残剑。
这里就是“风沙谷” ,南荣与北梁的交界处也是九个月前两国最大战争“豫州之战”的战场。
“嗒嗒……嗒嗒……嗒嗒”是马蹄踏在黄沙上的声音,一团有些模糊的黑影在黄沙上奔驰而来,不断地靠近着。半晌,那团黑影近了些后便明晰了,可见是一道赤色倩影御着枣红马向此处飞驰而来。
“吁──”只见那道倩影猛地勒住缰绳止下马的动作,略略在马上歇了一下忍住身上的疼痛,踉跄着翻身下马。赤色绣花鞋落在黄沙上,鞋头金铃叮当,手臂提着的两个酒坛随身形的晃动而水声叮咚。
打眼一瞧,原是南荣的和亲郡主──薛清欢,封号平疆。她是南荣唯一一位异姓郡主,也是九个月前“豫州之战”的领军将领。
薛清欢定了定身形,打开一坛酒倒在面前这片黄沙上,酒水渗入沙地有些酒液还溅上了黄沙中半绣的兵器。她垂眸看向这片黄沙,这下面埋藏了数千万的将士,他们永远被掩埋在此再也不能回家了。
坛中酒液倒完,薛清欢便干脆席地而坐, 也不在乎身上的赤色嫁衣可会沾上沙土。撇下空酒坛,用左手撕开另一坛酒的红封,仰头灌入口中。辛辣的酒液入喉,还来不及吞咽的酒水顺着脖颈流入衣襟,又因太过剧烈的动作而呛到,引出一阵咳嗽。
她的眼眶许是因咳嗽而染上了一些红晕,又许是想起那些九个月前还鲜活着的将士们。眼中水光盈盈,却又落不下泪来 ,约莫是早已泪尽了。
薛清欢似乎是醉了,就身子一仰向后倒去,后背撞到沙上时不禁闷哼一声,又被激起的沙土呛着了,再度咳嗽起来。咳嗽间嘴中泌出一点胭红,她满不在乎地用手背一把抹去,再往口中灌口酒。
薛清欢又好似没醉,只是嘟囔着“老岳,你小子不是爱喝酒嘛,今个老娘可没那么多酒让你喝,就跟弟兄们分几滴尝个味吧。小李啊,真对不住,薛姐没带陈记的糕点来。那糕点放不住,这和亲队伍都走了三个月了,薛姐怕放坏便都吃了,和你当初说的一样甜。顾大哥,我在京都看过你的家人,他们一切都都好,他们让我给你带话望你安息,切莫因挂念家中而误了往生……”
她清醒地说着他们所念着的事,一点一滴地回忆着那些有血有肉的儿郎们,告慰他们的亡魂。
热辣辣的阳光模糊了她的眼,眼前浮现出他们的身影,唇间勾起一抹笑,但又含了几分苦涩。“豫州之战”死了不少与她交好的弟兄,她如今倒是恨不能与他们一同死在这黄沙中。
薛清欢的视线遂渐模糊了,她忽地想念起了幼时,五个少年在京城中的意气风发,那时全然想不到会是今日的光景。
酒坛中的酒液遂渐减少,醉意也漫上头了,不知不觉间薛清欢便失去了意识,阖上双眼,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年少时。
荣国第六任皇帝赵朔登基,取年号为明辉。其年十月,禁军的薛统领在休沐归家途中遇到了对脏兮兮的兄妹,一时心软便将他们带走了。
虽说是归家,但不过是去薛统领的好兄弟大荣第一富商韦玄岭的府上蹭吃蹭住罢了。
薛统领不是没有自己的家宅,可因他喜静,是以无多的侍从,只有一个管家一个厨娘与几个负责洒扫的侍从。他们也对照料孩童并不熟练 ,干脆便带到韦府,由那满府的侍从婢女照料去。
韦府:
原本府中的寂静被打破,满府都知晓了那位薛统领往韦府领了两个孩童,又吩咐管家带去洗漱拾倒好安排住下。
而韦府的主人事韦老爷对这位许久不来一来就带了两惊喜的兄弟表示不解。
“不是,你上哪捡来这两小孩,你说你捡就捡吧,拎我府上干嘛?你府上是住不得人是吧?上值上了大半月未来,一带给我带两小孩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薛统领在他吵吵嚷嚷声音中灌下一口茶水,不紧不慢的回道:“我府上侍从少,又没几个会照料孩童,自是带来你这。”
韦玄岭嘴角抽了抽,心中吐槽“你还知道你府上人少啊,不但人少,还干净,干净的没点人气了都。”虽是这么想,可嘴上却是另一码事“怎么?你还想养着他俩,你要不算算你一年到头有几日是待在自个儿府上的。”
薛统领摆摆手“这不是带来你这儿了吗?可巧我俩都未成家也没孩子,干脆就跟他俩搭个伙一起过得了。”
韦老爷眼珠子咕噜一转,一拍手,又冒了个鬼点子。薛统领一瞧他那样便知他又没好事了,果不其然。
“也成,不过养孩子嘛,总得要银子。这样你每月的月俸得交一半给我。孩子在我府上,衣食住行我来管,你若是得了空便来我府上瞧他俩。”
“你可真不愧是个商人啊,这么会做生意。”薛统领对他无奈却又有些习惯了。
韦老爷咧着排大牙“嘿嘿,无奸不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