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头再看一次湛蓝的天空,随后慕卿妩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此地。
偶尔用手揪过及腰的干枯野草,嘴里哼着支离破碎的曲子。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
怨苍天薄于我。
……
夜,如一块巨大的而浸透墨汁的黑布,沉甸甸地,不容反抗的,压在暗气沉沉的院落上。
雪花纷扬飘转,在冷风的裹挟下,胡乱地飞舞着。
有种虚假的纯洁与美丽。
颜色黯淡的院落静静地伫立在风雪之中,屋内的光线极为昏暗,仅有几盏油灯在墙角摇曳,微弱的光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与血腥死气混合的斑杂味道,以至于烛火在墙壁上落下的阴影无端的扭曲、晃动,如同无数双鬼魅的手。
窗户大敞四开,一位身姿挺拔俊美的青年似是不惧任何严寒的站在窗前。
他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身形如松般笔直,烛火利用阴影勾勒出一道冷峻而优雅的轮廓。
脸庞棱角分明,剑眉下是一双深邃而幽冷的眼眸,薄唇紧抿。
没有过多的表情,可当他脊背挺直的站在窗前,身上透着一股坚毅和决绝。
苏暮雨抬手轻轻地抚摸伞柄。
伞柄也是剑柄,只要轻轻一按机关,锋利的剑刃便会弹出,成为他无往不利的致命武器。
手指在机关处徘徊,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漫天飘零飞舞的雪,沿着昏暗的光线直到远方。
自顾自的问道:“执剑,是为了什么?”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纷飞的雪花。
房间里依旧一片死寂。
很快,突兀而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苏暮雨不用回头就知道来者何人。
蛛影十二生肖中的丑牛在走进来,声音有些焦急的,递过一张纸条:“傀大人,有消息传来。”
苏暮雨接过,打开定睛观瞧。
眉间闪过一道厉色,手腕翻转,纸片蝴蝶似的落在炭火盆中。
刹那间点起一簇艳丽火光,照得满室明亮。
“大家长此时应该已经到唐二老爷的宅邸了,事态紧急,我要去接应大家长。”
丑牛憨憨地挠挠头,“可是大家长之前便说了,让我们不要插手此事。
苏暮雨不置可否,一手握住长伞,一手勾起桌上的恶鬼面具,扣在面上。
向外走去时脚步沉稳,清爽的声线划破呼啸的风声:“保护大家长,是我的职责。”
门被推开的刹那,飞雪乱涌,落在地上积成带冰碴的水。
俊逸孤寂的背影与黑夜相似,却不相融。
一方冻人彻骨,一方暖日浓浓。
江南春光正好,微风徐徐。
钱塘城,白鹤药府,躺在东面厢房床上的姑娘迷茫的睁开双眼。
入目是青色纱帐,房内摆设简朴素雅,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慕卿妩坐起身,伸手轻轻拍打脸颊,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些。
略显苍白的脸颊在拍打下泛出微微红晕,满头乌发随动作扑散身后,瀑布一般,更衬得巴掌大的小脸柔美可怜。
未施粉黛而色若春花,含辞未吐而满室生香。
肌肤白的晃眼,以至于身上的细微伤痕格外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