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夷（一）

寒风呼啸着穿过崎岖的山谷，卷起细碎的雪粒拍打在少女单薄的红嫁衣上。十八岁的子也赤着脚踩在结冰的河面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着血痕的脚印。村民们说，这是通往河伯禁地的必经之路，只有最纯净的少女之血才能平息河神的怒火。

子也“没有人要我了，奶奶。”

她对着空荡荡的山谷呢喃，声音很快被风雪吞没。

红盖头边缘的金线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晃，像是无声的诘问：我该何去何从？

夜幕垂下，大地笼罩在一片深邃的冷寂中。风掠过群山，像在催促，又像在等待一场洁白的到来。

河伯禁地，崎卷洞，冰雪堆积，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冰夷“吾这极寒之渊，可是很久没人来了。”

子也猛地转身，盖头被突如其来的气流掀起。

修长的龙尾盘踞在冰柱之上，上半身却是俊美无俦的男子模样。深蓝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周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寒气。

子也“你就是河神吗？”

她的声音在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

冰夷“吾乃冰夷，你便是那献祭给吾的新娘？”

当子也点头时，发间的珠翠碰撞出清脆声响。她额间的绯红花钿在冰晶折射下宛如活物，衬得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传闻，河伯是掌管河水的神灵，若不讨好他，河水便会泛滥，淹没村庄和田地。于是，村民们每十年会选出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将她精心打扮后，进入极寒之地，送入河伯的怀抱。

龙尾扫过冰面，划出一道发光的轨迹。冰夷语气带着几分怜悯：

冰夷“沿着这条路走就可以离开，不要再回你的村子了。”

虚假的传说不知害了多少姑娘，什么神灵护佑？什么天降灾祸？都只是为了满足人类无穷的贪欲邪念所找的借口。

子也“我生来与常人不同，无父无母，是村子里的奶奶收养了我。奶奶死了，我没有人要了，他们给我穿上嫁衣，送我来这里——”

子也“你会要我的，对吗？”

也许，他们是同类。

龙尾敲击冰面，飞起的碎冰渣擦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冰夷“你不怕我？”

子也摇头。

子也“我从小遭人排斥，就是因为他们怕我。”

随着话音落下，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璀璨的金色，指尖凝结出复杂的金色阵法纹路。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周身爆发出惊人的灵力波动。

子也“我见过女娲，她给我取名子也。她说我是貔貅和龙婆登的孩子，他们都是很厉害的神兽，可惜不幸战死。”

子也“我一直想找一个同类一起生活，不再受人非议，所以在奶奶死后，我主动要求被献祭。”

神总是孤独的，应龙走后，冰夷一个人承受着无边的寂寞。化作人形的冰夷带着子也穿过冰川迷宫：

冰夷“既然如此，那便随吾来吧，吾会让你有一个安身之处。”

子也“谢谢冰夷大人！”

她甜甜一笑，盈盈笑意在唇角若隐若现。许是太久没见过人，冰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两人日日夜夜的相处，逐渐熟悉起来。子也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姑娘，每天都是笑呵呵的。冰夷喜欢看她笑，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内心也会跟着变得柔软。

夜幕低垂时，夜色逐渐浓郁，大地被温柔的月光覆盖，一切都沉浸在幽静的氛围中。冰夷总会在这时候黯然神伤，抚摸着那把泛着蓝光的剑，思绪万千。

子也“冰夷大人，你老是愁眉苦脸的，有些烦心事不去想就好了呀，笑一笑。”

在确定冰夷不会伤害她后，她愈发大胆，有时伸出食指戳戳冰夷的嘴角，让他多笑笑。冰夷并不反感，他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心中的烦闷总会随着她的话语而消散。

冰夷“子也，若有一天吾不在你身边了，你还会这般开心吗？”

子也“我是人呀，人活不过妖啊，冰夷大人连短短百年都不愿意陪我吗？”

冰夷被触动，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冰夷“吾曾有一位挚友，他为了拯救苍生离吾而去，吾不知道是否还会有这样的离别。”

子也“他没有离开你，他只是换了陪你的一种方式而已。”

她给云光剑剑柄系上了一个可爱的醒狮铃铛，冰夷心中一震，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子也“他走后，你就一直一个人……那么孤独。”

冰夷“是啊，自应龙走后，吾便一直孤身一人……不过，如今有了你，吾不再觉得那么孤单。”

子也笑得眉眼弯弯。

子也“那一定上天派我来替他守护你的。”

子也“冰夷，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我的生命结束。”

蓝色的眼眸中闪着星光，感动与欣慰交织，心中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