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人为。秦府的案子，绝对没有老夫人说的这么简单。眼下就是要把那跳井的杨氏所有的遗骸都挖出来。
燕迟说这三具先后发现的尸骨定有关联，问起缘由，他说起多年前的往事——
那是他第一次独自领兵巡边，初披战甲的少年满心热血，在看到百姓横尸荒野时红了眼。一心只想冲锋陷阵斩杀戎敌的他，终究中了对方的圈套，厮杀过后，只有他和白枫活下来。
暮色漫进院落，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陆秋岑站在一旁，心口忽然一紧。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燕迟，褪去一身锋芒，只剩刻骨的伤痛。那年他才十八岁，本该是鲜衣怒马的年纪，却已背负了这么多生死。
燕迟“你未曾想到，那时的我会有多么愚蠢吧？”
陆秋岑立刻摇头：
陆秋岑“十八岁的热血和赤诚，从来都不是蠢。你在本该享受父母恩宠的年纪，为了保家卫国出生入死，简直太酷了好不好？”
陆秋岑“何须为了一次失败而自责呢？凡事都有代价，既然做了，就别怕去承担它。”
她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像在无声地分担那份沉重。话落进耳里，燕迟眼底竟泛起细碎的水光，目光胶着在她脸上，温柔又灼热。
那目光缠了片刻，燕迟忽然抬手，轻轻握住了陆秋岑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力道不重，指尖甚至微微发颤，将那份未说出口的情绪，都揉进了这无声的触碰里。
秦莞“岑岑，尸骨残骸都挖出来了！”
暧昧的氛围瞬间被打破，燕迟缓缓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她腕间的温度。
陆秋岑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刚才，燕迟是握她的手了？不是，我认真开导你，你还占我便宜？好你个燕迟！
秦莞拼好杨氏的骸骨发现多出了一块骨头，而且骸骨所表现的生育情况与杨氏也对不上。
陆秋岑“挖，再接着挖！老夫人想掩盖的并不是杨氏之死，而是更深的秘密！”
随着挖掘深入，井底的景象愈发触目惊心。十几具少女的残骸陆续被挖出，细小的骨骼在暮色中泛着惨白的光。
在场人无不屏息，有人捂住嘴低低啜泣，有人别过头不忍再看，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悲痛。秦莞看着那些骸骨，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陆秋岑怀里，泪水汹涌而出：
秦莞“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陆秋岑环住她的背，眼眶也阵阵发热。她望着那片堆叠的残骸，想到那些未曾绽放便凋零的生命，一滴泪终于滑落，砸在秦莞的发间。
陆秋岑“莞儿，你太累了，快去休息，这些无辜的生命还等着你替她们说出真相呢，你可不能垮下，剩下的交给我。”
好不容易将哭到脱力的秦莞劝去偏房休息，陆秋岑转身回到井边。她蹲下身，接过下人递来的布巾，小心擦拭着那些散落的骸骨。
积压的情绪终于绷不住，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她在大理寺办过无数案子，见过鲜血与死亡，却从未一次性面对这么多年轻的骸骨。那些细碎的指骨、尚未完全闭合的骨骺，都在无声诉说着生命的戛然而止。
大理寺断案，向来以律法为绳、证据为先，可此刻望着眼前累累白骨，陆秋岑只觉得心口发堵。律法能惩治凶犯，却换不回这些逝去的生命。
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肩上，燕迟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声音低沉而柔和：
燕迟“别硬撑着。”
他没多说什么，只静静陪在她身侧。
陆秋岑“女孩，所有的都是女孩……”
燕迟站在她身后，望着那片堆叠的白骨，手背青筋隐现，语气里翻涌着怒火：
燕迟“待我抓住那恶贼，我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陆秋岑“这样做只能痛快一时，我们要用律法为这些姑娘讨回公道。”
燕迟“公道？何为公道？就算你将他绳之以法，她们也活不过来，所谓公道对她们有何用？”
陆秋岑“真相永远是真相，人死虽不能复生，但不代表案子就可以不明不白的过去，哪怕是亡羊补牢，也应该把这些事查清楚。”
她望着那些骸骨，声音轻却坚定：
陆秋岑“洗冤泽物，当与起死回生同一功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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