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一）

日子在无声的僵持中滑过，很快，太子大婚的吉期到了。他听了陆秋岑的话，对皇后被禁足一事始终按兵不动，只一心做好储君本分。

这几日，陆秋岑心头却沉甸甸的。她知道，这平静之下，可能是更深的暗流。

果不其然，婚后第三日，皇上竟驾临东宫。

暖阁内，君臣父子相对而坐。皇上寒暄了几句，话锋忽然一转：

皇上“皇后禁足已有月余，你这些日子，可有想过她？”

太子“儿臣……儿臣每日都在想。母后或许有错，但她终究是儿臣的母亲，多年来对儿臣教诲不倦，绝非大奸大恶之人。”

皇上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皇上“哦？你觉得她有错，却又说她非大奸大恶？那依你之见，是父皇处置错了？”

太子“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只是念及母子之情……”

皇上“母子之情？”

皇上猛地拍案，茶水溅出些许。

皇上“储君当以国事为重，以法度为纲！你身为太子，不思皇后之错，反而一味维护，是要置国法于不顾吗？连亲疏远近都拎不清，连是非对错都辨不明，你这样的性子，如何能担起江山社稷的重任？”

太子脸色煞白，还想辩解，却被皇上凌厉的眼神打断：

皇上“看来，是朕对你太过宽容，让你忘了储君的本分！即日起，废黜你太子之位，贬为庶人，迁居别苑思过！”

圣旨来得猝不及防，太子僵在原地，如遭雷击。消息很快传开，东宫上下一片哗然。

下人“……太子太傅陆秋岑，教导无方，致使储君失德，即刻停职，听候发落。”

燕彻被废后，东宫虚悬，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放眼望去，成王成了最顺理成章的储君人选。但他，依旧还有顾忌的人——

小兵“殿下，陆秋岑已被停职，无权无势，不足为惧。”

身边的侍从低声道。成王嗤笑一声：

成王“不足为惧？你太小看她了。”

太子被废看似已成定局，可以陆秋岑的智谋，让燕彻破案戴罪立功，重登太子之位，未必是难事。

成王“不过，一个女子，再有能耐，又能翻起多大浪？”

在他看来，女子向来是柔弱的代名词。没了官职护身，没了东宫这层屏障，杀一个陆秋岑，简直易如反掌。一杯毒酒，一场意外，甚至只需派几个市井泼皮，就能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京城之中。

成王“做得干净些，别留下把柄。”

侍从领命退下，书房里重归寂静。成王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志在必得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陆秋岑，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可惜啊，你终究是个女子。这世道，想让一个女子消失，从来都不需要太多理由。

秦莞在府中发现一把匕首，匕首鞘身雕龙纹，样式独特，这是只有皇上才能佩戴的御用之物，绝非寻常人可持有。

她心头一沉，是沈毅冒死藏匿了关键证据。如今，她倒要看看，李牧云如何面对她父亲的藏匿之罪！

秦莞私下约见了李牧云，李牧云索性演也不演了，直接说出：

李牧云“沈毅、晋王，活该成就我的青云之路！”

与庶民同罪乃为天道。

李牧云竟然说出这句话。

天道？他竟是天道社的人？

这个念头闪过，秦莞赶紧把这个消息传给了陆秋岑。

长街两侧的梧桐叶被风卷得簌簌作响。陆秋岑正往睿王府方向走，冷不防街角冲出数名黑衣蒙面人，手中短刀寒光凛冽，直取她要害。

小兵“陆太傅，对不住了。”

陆秋岑侧身躲过：

陆秋岑“成王要杀我？总得让我见他一面，死也死个明白。”

刀刃停在半空，为首者犹豫片刻，终是挥手示意手下退开。成王府邸的偏厅，气氛凝重。陆秋岑掸了掸衣上尘土，抬眸直视成王：

陆秋岑“殿下这般兴师动众，就不怕动静太大，引来了不该来的人？”

成王“你有什么话，最好快点说。我没耐心听你废话。”

陆秋岑“殿下如此急不可耐，是怕我扶持燕彻复位？”

成王冷笑：

成王“你有这个能耐。”

陆秋岑“可殿下想过吗？我是太子太傅，辅佐的从来是‘太子’这个位置，而非燕彻这个人。谁坐那个位置，我便辅佐谁。”

陆秋岑“从前燕彻是太子，我尽心教导；若将来殿下成了太子，我自然也会倾力相助。我一个女子，能走到今日这个位置，有多难，殿下必然清楚。放着安稳的前程不要，偏要作死去扶一个废太子复位？我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成王眯起眼，显然在权衡她的话。他确实忌惮陆秋岑的能力，但她这番话，却也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若能收编此人，无疑是如虎添翼。

成王“你的能力，我自然知道。但空口白话，谁不会说？”

陆秋岑“殿下只需看我接下来的动作便是。我手中恰好有个案子，或许能帮殿下立一件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