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旗（一）

夺旗的日子终于到了。校场上新兵们个个摩拳擦掌，目光灼灼地望着高台上的肖珏。肖珏说了，今日表现最出色的人，能被他挑进九旗营。

禾晏凑到秋月白身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

禾晏“小月月，九旗营啊，你动心不动心？”

秋月白斜睨她一眼：

秋月白“九旗营？进去当肖珏的手下，听他号令，挣那点微薄的军功？我要的东西，九旗营给不了。”

夺旗很快开始，，禾晏小队的几人在一处岩石下围成了一圈，看着禾晏画的地形地图。王霸忍不住咋舌：

王霸“你被狼追的时候还能记地形？”

禾晏有些骄傲：

禾晏“小月月的记性可好了，她说着我画的。再说之前巡山时我也留意过不少，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秋月白“图是没错，但是晏晏，你这画功真是……丑死了。”

禾晏嘿嘿一笑，也不恼：

禾晏“能看懂就行，能看懂就行。”

几人低头研究起来，王霸指着地图上几一处：

王霸“这几处地势高，又显眼，会不会就在这儿？”

秋月白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弄：

秋月白“这种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你当别人都是瞎子？谁都能瞧见的旗子，抢到手也配叫本事？要夺，就夺最没人想到的地方。”

她抬手，指着一处险地。

秋月白“那些看起来最不可能藏东西的险地，才是真正该下功夫的地方。毕竟，最不值钱的诱饵，才会摆在最显眼的地方。”

禾晏点头附和：

禾晏“小月月说得对！这是教头们惯用的把戏，先给你个甜枣，再狠狠给你一棍子。”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

军帐内，棋盘纵横，黑白棋子在肖珏与沈教头指间交替落下，落子声清脆。

沈教头“依我看，这面旗，怕是没人能摘得下。”

肖珏“新兵自然不行，但倘若经验老道的，未必看不出你那日安排巡山的真正目的，将白月山的一草一木摸透罢。”

沈教头抬眼，有些讶异：

沈教头“掖州卫还有这样的人？都督说的，莫非是秋月白姑娘？”

那女子心思活络，行事也透着股与常人不同的机敏，倒有可能。

肖珏“不止。”

肖珏落下一子，声音平稳：

肖珏“还有一个，禾晏。”

话音刚落，那夜秋月白凑近他耳边说的那句话忽然在脑海中响起：

秋月白“禾晏这人不简单，我既然安排给你，你可要好好把握哦。”

肖珏自己也暗中调查过禾晏。籍贯、家世、过往履历，一切都规整得挑不出错处，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可正是这份正常，反倒让肖珏心头疑窦更甚。

能让秋月白那样凡事以利为先的人特意提点，甚至隐隐维护，禾晏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沈教头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眉头微挑：

沈教头“话是这么说，可就巡了一次山，要把那绵延的山势、曲折的路径都记在心里，可不是件容易事。白月山地貌复杂，寻常人走一趟能分清东西就不错了。”

肖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还有一丝认可：

肖珏“有人能。”

他抬眼看向沈教头，语气笃定：

肖珏“秋月白的过目不忘，本事厉害得很。”

肖珏“我先前教过她一套枪法，她自己尚且没完全学会，却能将我只说过一遍的要点，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他人。连我特意强调的几个发力细节，她都记得分毫不差。”

那般复杂的枪法要诀，一个对枪法一窍不通的人能记下三成已是不错，她却能原原本本复述出来，这份记性，确实惊人。

沈教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沈教头“这般记性，莫说新兵里，便是在老兵中也少见。有她在，禾晏那队倒是占了个大便宜。”

沈教头“不过我还是看好雷侯，雷侯队个个都是好手。”

肖珏“夺旗靠的是团队协作，而非个人之勇，因此会指挥点兵，比硬碰硬重要，所以我还是押，禾晏。”

他吃下沈教头一子。

禾晏虽看似不起眼，却有股能将众人拧成一股绳的韧性，懂得审时度势，也知如何协调众人优点所长，这在讲究配合的夺旗战里，是难能可贵的特质。

可转念一想，他倒是想借这次机会看看，向来随心所欲的秋月白，能不能学会听人号令，融入团队。

更让他放心不下的是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团队里最忌意气用事，一点火星便能引爆冲突，而秋月白，无疑就是那颗最易燃易爆的火星。

那日她能杀了郑玄，今日若是有人触了她的逆鳞，以她的手段，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场夺旗战，考验的不仅是新兵们的能力，或许，更是对秋月白的一场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