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白“肖都督哪里都好,就是板着脸时脸臭的不行。那天在万花阁若是楚公子抬手……”
她顿了顿,眼尾飞着点红,眼里满是羡慕。
秋月白“您看应香姐姐,跟着楚大人哪回不是眉眼带笑的?楚大人这样温润的人,待身边人定是含着三分热的。”
楚昭原是含笑听着的,此刻眼底的温软却一点点沉下去。那日他在角门撞见孙府的老仆跟人嚼舌根,说肖珏竟让贴身侍女陪着一同沐浴。
当时他只当是下人胡诌,此刻被秋月白这话一勾,那几句浑话竟又清晰起来。
楚昭的目光落在秋月白脸上,没绕弯子:
楚昭“秋月姑娘,你和肖都督之间,怕不只是主子和侍女的关系吧?”
秋月白闻言,反倒笑了,那笑意从眼尾漾开,带着点说不清的狡黠:
秋月白“楚大人这话何意?我本就是肖都督买回去的侍女,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
楚昭“肖都督的为人,人尽皆知。”
楚昭语气缓了缓,却没移开视线。
楚昭“他是沙场浴血的封云将军,素来不重这些儿女情长。若只是缺个伺候的人,更不会平白在万花阁买下一个侍女。”
秋月白垂眸,抿了一口茶水。过了会儿,她忽然抬眼望过来:
秋月白“楚大人怎知没有别的?万一……万一真是肖都督喜欢我呢?”
秋月白“再硬的人,心里总有块软地方吧?肖都督是,我瞧着……”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楚昭脸上。
秋月白“不知道楚大人是不是呢?”
风拂过廊下的竹帘,簌簌响。楚昭指尖微顿,对上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竟一时没接话。他原是想问出肖珏的端倪,却被她轻飘飘一句话,引到了自己身上。
掖州城外的风卷着雨滴吹过,高台新坟前的石碑被雨水浸湿。
乘风而游,自在山河。
八个字力透石背,是肖珏提的字。
宋陶陶声音闷闷的:
宋陶陶“常言道,女子以贞静温柔为美,可这柔也是弱,出门在外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话没说完,被风呛得红了眼。禾晏却觉得,无论男女都应该学点武功傍身。
楚昭“身为男子更应该保护女子,将他们护在羽翼之下,一生安稳。”
禾晏又说女子应当有自己的羽翼,不必依靠男子。
秋月白缓步走上前,将一朵白菊放在坟头,指尖扫过石碑上的字:
秋月白“女子该不该有羽翼,男子该不该护着谁,倒在其次。最蠢的,是自己甘愿蜷成团,认了‘弱小’这两个字。”
秋月白“靠人自然可以,谁不愿有个能依的肩膀?可这肩膀得攥在自己手里才稳妥。”
秋月白“是你选了要靠,不是离了这肩膀就活不成。笼中鸟看着安稳,可笼门的锁在谁手里,鸟自己说了不算,那算什么安稳?”
楚昭望着她,从前只当她是肖珏身边护着的人,此刻才觉出,她从不是谁的羽翼护出来的,是她自己磨出来的锋。
孙府的庭院里,楚昭的马车已停在门外。
楚昭“肖都督,程公子,秋月姑娘,后会有期。”
楚昭拱手,目光先落向肖珏,再扫过禾晏,末了却定在秋月白身上。他要回京复命,肖珏与禾晏要回掖州卫。
秋月白“楚大人一路保重。”
楚昭没动,反倒朝她走近了两步。风卷着他衣上的檀香掠过鼻尖,秋月白的手腕被轻轻扣住。他的指尖温凉,只松松搭着,没用力,却让她没法再退。
楚昭“秋月姑娘……”
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点试探的柔。
楚昭“你定不叫这个名字,也不是万花阁出来的舞女。我能不能知道,你的真名?”
秋月白抬眼,撞进他含笑的眼底,那笑意里有笃定,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她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挣开他的手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
秋月白“楚公子倒是敏锐。我确实不叫秋月,我叫秋月白……唯见江心秋月白。”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楚昭喉结动了动。
楚昭“唯见江心秋月白……好名字。”
她的指尖在他襟前的玉扣上轻轻一勾,又松开:
秋月白“楚公子,我很盼着与你再相见。”
话音落,她已退开半步,站回肖珏身侧,鬓边的银饰晃了晃,眼底还带着点狡黠的亮。
楚昭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又看她那副模样,心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笑道:
楚昭“好,秋月白姑娘,我也盼着。”
肖珏没看楚昭,只盯着秋月白。禾晏站在肖珏另一边,先瞥了眼肖珏攥紧的手,又看了眼楚昭背影,眉头蹙了蹙,伸手扯了扯秋月白的袖子,低声道:
禾晏“风大了,该走了。”
秋月白似没察觉两人的异样,只望着楚昭的上了马车,才转头对肖珏笑:
秋月白“都督,我们也回吧?”
肖珏没应,只转身就走,披风扫过她肩头时,带起一阵冷意。禾晏瞪了她一眼,快步跟上肖珏,也往前去了。
秋月白看着两人的背影,唇角勾得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