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梦刚在鬼船甲板上稳住身形,脚下这艘腐朽的巨物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金属扭曲声——“嘎嘣!!!”
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悲鸣!船身猛地一颤,许清梦清晰地感觉到脚下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错位感!她迅速抬头扫视,只见船头和船尾竟肉眼可见地不在同一个水平面上了!
“糟了!”许清梦心头一沉,目光如电般投向船体中部,“龙骨断了!”
龙骨是船的脊梁,一旦断裂,船体结构瞬间崩溃!几乎就在她念头闪过的同时,脚下腐朽的甲板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一道巨大的、如同恶魔咧开巨嘴般的裂口,在靠近船尾的位置猛地撕裂开来!
墨绿色的、冰冷刺骨的海水,如同决堤的洪流,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疯狂地涌入船舱!那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超想象!腐朽的船体根本无力抵抗,被汹涌的海水撕扯着发出更加痛苦的呻吟。许清梦毫不怀疑,以这样的进水速度,最多五分钟,这艘诡异的鬼船就将彻底沉入深渊!
“我们的船来了!”张秃子(张起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紧张和苍白脸色,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动作麻利地将昏迷的阿宁背在背上,指向不远处。
吴邪回头望去,只见他们的“启明号”渔船正艰难地破开浪涛,努力地向鬼船靠拢,距离已经很近。船老大站在船头,拼命地挥舞着手臂,嘶声力竭地大喊:“怎么样?!你们怎么样?!”
张秃子背着阿宁,腾出一只手用力朝渔船挥了挥。渔船上顿时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几个刚才还吓得瘫软如泥的渔民,此刻竟又生龙活虎起来,兴奋地大叫着,准备接应。这情绪的极端转换,看得吴邪一阵恍惚,这些常年与大海搏命的渔民,心思果然单纯又直接。
“启明号”终于艰难地靠了过来,几个渔民虽然脸上还带着残留的恐惧,但动作却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跳上鬼船,七手八脚地把阿宁从张秃子背上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抱回自己船上。另外两人则迅速冲过去,合力将那沉重的船锚从鬼船的船舷上解下,费力地拖拽回来。
“开船!快开船!离开这鬼地方!快!”船老大几乎是用吼的下令,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了调。
引擎发出吃力的轰鸣,“启明号”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加速,迅速远离那艘正在快速下沉、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鬼船。
回到相对安全的“启明号”甲板上,船老大让张秃子把阿宁平放在地上。他示意吴邪扶住她的肩膀,然后神色凝重地撩开阿宁湿漉漉的头发。
许清梦的目光也瞬间聚焦过去。
只见阿宁后脑勺的头发根部,赫然蜷曲着两只干枯、扭曲、覆盖着惨白海锈的手!此刻近距离观察,这手并不算很长,皮肤呈现出一种石化的灰败质感,末端并非连接在手腕上,而是深深嵌入一团暗红色的、微微搏动着的肉瘤下方!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肉瘤的表面,竟然隐隐约约地凸起一张五官俱全、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扭曲痛苦的人脸!这张“脸”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紧紧地吸附在阿宁的头皮上!
船老大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他先是极其虔诚地对着那东西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祈求海神的宽恕。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小撮灰白色的、如同牛毛般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撒在那张蠕动的小人脸上。
“吱——!”一声尖锐、凄厉、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那小人脸口中发出!整张脸痛苦地扭曲起来,吸附在头皮上的力道似乎也松动了!
船老大眼神一厉,动作快如闪电!他抽出一把锋利的割鱼刀,刀尖精准无比地插入肉瘤与头皮之间那微小的缝隙,手腕一抖,极其小心却又无比迅捷地一挑!紧接着用力一扯!
“噗嗤”一声轻响,那团连着两只枯手的恶心肉瘤被整个扯了下来!
那东西掉在甲板上,竟然没有立刻死去!它像离水的活鱼般疯狂地扭动、抽搐,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吓得周围几个渔民惊叫着连连后退。然而,仅仅扭动了十几秒,那肉瘤和枯手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分解,最终化成一滩散发着浓烈腥臭的、如同黑色糨糊般的粘稠液体,顺着甲板的缝隙,滴滴答答地渗了下去,消失不见。
吴邪看得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涌,颤声问道:“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船老大用海水仔细冲洗着刀锋,脸色依旧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人面臁(lián)……是那艘鬼船上的冤魂变的。遇到它,得用牛毛撒它,才能让它松开……”他抬头望向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眼神复杂,嘴里不停地低声嘟囔着,“海神爷发怒了……不该接这趟活的……不该啊……”
许清梦冷眼旁观着船老大懊悔的表情,知道这次鬼船遭遇,已经彻底动摇了这个老海狼的信心。他仔细检查了阿宁的头发,确认再无异状后,便不再理会众人,仿佛想尽快远离这片海域般,匆匆招呼手下水手往后舱驾驶室跑去,催促着加速航行。
船在引擎的轰鸣声中破浪前行。
此时,海面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天空中那铅块般的厚重黑云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开,分裂成一块块破碎的棉絮。金色的阳光如同舞台的聚光灯,从云层的缝隙中倾泻而下,在海面上投下道道耀眼的光柱。这劫后余生的景象,竟透着一股魔幻而神圣的意味。
吴邪将阿宁安顿在船舱里一处相对干燥的地方,自己也疲惫不堪,靠着舱壁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船老大则爬上了船的顶棚,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海面。许清梦知道他担心那只被张起灵(闷油瓶)重创的海猴子会记仇尾随报复。
不过,西沙海域水质澄澈,能见度极高。在这样光线充足的环境下,几十米深的海底都清晰可见。许清梦并不太担心那海猴子能悄无声息地靠近,她更在意的是刚刚那艘鬼船和那本人面臁背后的谜团。
她在船舷边找了个能观察海面的位置,靠着栏杆,闭目养神,梳理着纷乱的思绪。系统在意识中默默运行,记录分析着刚刚获取的所有异常数据。
船正贴着一个小岛的边缘航行。白色的沙滩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条细腻的缎带,虽然看起来沙粒似乎有些粗粝。前方,一个简陋的码头轮廓渐渐清晰,船似乎正朝着那里驶去。
吴邪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揉着发酸的脖子,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永兴岛。”一个略带沙哑但已经恢复了些许精神的女声在他旁边响起,“去接几个人。”
吴邪转过头,看见阿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靠坐在他对面,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干练。她似乎也是刚刚醒来不久。
吴邪下意识地看向船舷边的许清梦,见她依旧安静地闭目养神,但似乎微微点了下头,确认了阿宁的说法。吴邪这才看向阿宁,笑了笑问道:“接谁?”
阿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抬手指向远处码头上那群模糊的人影。他们背着鼓鼓囊囊的旅行包,正聚集在码头边,似乎等待已久。
“喏,应该就是他们。”
就在这时,船头一个年轻的水手显然认出了码头上的某人,兴奋地朝着那边挥动双手,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大喊起来:“哦累累!做好准备,我们在这里!”
他话音未落,码头那群人里,一个裹着件肥大不合身军大衣、显得格外臃肿的身影猛地转过身来,中气十足、带着浓浓京片子的怒骂声瞬间穿透海风,清晰地砸了过来:
“哦你个头啊!让胖爷我在这破码头喝西北风,吹了足足半个钟头!你们他娘的有没有点时间观念?!”
那胖子叉着腰,圆滚滚的身材在军大衣里显得格外敦实,一脸的不耐烦和火气。
吴邪看清那人的脸,脑子“嗡”的一声——王胖子!他怎么也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