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医生对我此时更加惨白的面庞也不自然起来。
“你那么年轻，怎么会来做胃镜？”此时一位女医生询问。
“额……不知道。”我表情也不自然地回答。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之中。
听从医生的指示下我侧躺到病床上，手指被仪器夹住，麻醉药沿着针管顺着静脉传播到全身。
“我会睡过去的是吗？”我询问。
“嗯~”护士回答。
没有疲惫感，没有倦意。像是思想的突然断片，但又有临睡前的状态承接。我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喂，别睡啦。”护士拍了拍我的肩膀 “做好了，我先扶你到外面，还有别人要做。我已经给你联系医生了，你的症状……”
麻药的药劲还没散去，我双腿提不起一丝力气，站立都难。
在护士的搀扶下到了不远处的等候室，他把装检查单的单子放到我的手里，寒暄一句便匆匆离去。
她离去的风携带来她的低语：“那么严重的情况，一个人来，他没家人的吗？”
我虽然对我的状况也预估好不了哪去，但是看这种情况似乎是糟糕到了哪去。
低头，将检查单拿出。
首先的是最下行的五个黑体加粗字最为醒目：“萎缩性胃炎”
我表情没有变化。继续向上看。
食道舒张性差、贲门E-G线不清、胃底粘膜趋襞异常、胃体粘液湖浑浊、胃窦黏膜呈麻疹皮疹样改变……看不下去了，胃的样子好丑。
双手掩面，我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刘先生是吧？我叫黄金刚。”
一声中实雄厚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
“嗯，对。''我回答道。
此时才刚刚有丝丝舒缓的情绪又开始紧绷了起来。
原因是这位接待我的医生看样子少说也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了。头顶只剩下几缕细碎的发丝在微风中摇曳。大腹便便，眼角的鱼尾纹几经堆挤在一起。
当然这并不是在贬低黄医生，而是这种体态，这种给人一种慈眉善目－医者仁心之感的医生。岂不是妥妥的主任级别的医生啊？
主任级别的医生亲自下场，那我是不是好似遇见肖恩当我的主治医师了?
此时，一股寒意莫名地从我的后背升起，冷汗直流。
还没等我继续脑补，黄医生便开口道：“这里人太多不方便说，到我办公室里说吧。”说着便要俯身过来扶我。
但因为又过了一些时间，麻药的药劲已经过去。再加上之前输液缓解了胃部的疼痛。此时的我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只是隐隐有些疼痛罢了。便谢绝了黄医生的好意，黄医生见我坚持便也没再说什么。
于是在医院的走廊上便能看到这样的一幕：一位医生一步三回头同样无奈地等待着背后踉踉跄跄，紧命想要更上来的扶墙抱肚子的病人
"刘先生，要不我还是扶着你吧？"黄医生双手扶额，眼里是操碎了的心。
''不，我可以。”男人总是一生要强的。
明明不到一百来米得距离，却好像我走了一百公里似的。
良久，终于抵达目的地。我兴奋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畅。
可是却又突然伤感起来：明明昨天我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缓了缓气，黄医生见我状态恢复。便进入了职业状态。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
''刘落尘先生，你的情况很不一样。正常情况下，器官是整体一致的，因此器官恶化的症状与器官恶化的程度也应该是相一致的。但是你的胃的情况却是你的胃本身还算是好好的，但是胃部状况，运行机理却已经算是很严重了。"
“胃本身是好的那不是好事吗？内部什么的说不定只是急性发作，暂时的啊？''我不解地说出我的想法。
''乍一听确实是好事，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结论呢？就是你的胃发生了不可逆的损害，导致恶化的速度远远超过正常情况下整体的相一致性。急性的症状·确实很严重，但是你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些。反而像一个真正病了十几年的人？’’
“更严重的是，你不仅G16等数据水平异常，CEA,AFP等指标也不正常。虽然幽门螺杆菌现在的检查结果是阴性，但也不意味着没有癌变的风险。''黄医生深沉，补充回答。
''也就是说，我很可能得了癌症？''不顾黄医生前面讲了什么，现在满脑子都是癌变那两个字。
虽然心里不断告诉我这不可能，但源自于人类基因里的对疾病对死亡的恐惧。我还是忍不住双腿发软。
紧盯着黄医生的眼睛，我在等一个确切的回答。
“当然没有了。''黄医生似乎也感觉他的话太绝对了，放谁身上谁不激动。便连忙摆手打圆场。
松了一口气，但还没来得及长叹一口气。黄医生便又说道:
''现在肯定没有。但明天就说不定了，说不定再过半个小时就有了。。。''
''我日。。。日子过得还不错，怎么可能啊。黄医生你能别开玩笑了吗？''心中落下的大石头又重新升了起来。起起伏伏，心颤颤
我突然感觉黄医生在逗我玩似的，虽然面容依旧严肃，但其实气氛也在逐渐平和。也就是说，其实我并没有那么严重是吧？
''刘先生，我最后再向你确认一遍。''
''嗯?''
''你今天真的是第一次发病？''
''昨天。''
……
''您平常饮食和生活习惯都很健康?''
''嗯。''
''你的心理状况还可以吧？''
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最后漠然：无伤大雅
整间办公室内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许久，黄医生说道：''如今只能先开点药，住院观察再说了。''
住院吗?转头望向家的方向。心又黯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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