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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女神的永恒花园》第一章 花之女神与杀戮女神(3)

花之女神的永恒花园第一部:牧羊人三部曲

他们走到了昨晚交战的地点。

四具英军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壕沟侧面插着伊莱亚斯的步枪。

“我把他埋在了这里……”安德瑞娅指了指步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希望他可以安息。”

“他是怎么死的?”

“他没有忍心向求饶的英国兵开枪。我当时也陷入苦战,没法帮他。我眼睁睁地看着英国兵从他的仁慈手下逃脱,反过来杀死了他。”

沉默。

“我们走吧。”耶格尔说。“帝国会记得他做出的贡献。”

四个人沉默着沿着战壕走到了原点。

“队员们!我们不能因为一个队友的死而丧失斗志。艰巨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他从战壕底下的箱子里抽出一张地图。“我们所在的阿拉斯第一前线是和英军正面对峙的。昨晚英军小队遭袭,没有活口,他们应该已经认为德军并没有撤退了。而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在这里。”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块区域,“这个位置位于战壕西北侧,两军战壕间的一座废城。因为有断壁残垣,在其中很难成为敌军的目标。”

他又指向战壕边缘摆放的那些重机枪,“这些重型武器很难搬运,而且搬运会制造大量响动,引起敌方注意。因此被留在这里。不过为了防止敌方重新投入使用,已经被彻底毁坏,现在已经是一堆废铁了。

“不过这个废城,也就是‘无人区’,里面仍然存有一些可用的武器,以及未激活的地雷。我们要过去,赶在英国人进攻前毁掉这些武器并激活这些地雷。”

他收起地图,“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几个人移动到了战壕的西侧,当外面的光景只剩远处的一大堆断壁残垣时,他们爬上了战壕。安德瑞娅第一次站在战壕上方看到外侧的景象。

战场上没有草坪,地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

耶格尔找了一处缝隙较大的铁丝网,小心翼翼地将空隙扯大,几人钻了过去。

安德瑞娅的四处都散落着来复枪。一匹马的尸体横躺在她面前。尸体已经高度腐烂,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恶臭的气味。

她皱着眉头朝两旁看去。两旁的深坑里有很多子弹弹壳,同时也有许多——尸体。有的只有一只手或脚露出土外,有的则完全裸露。尸体从深坑的边缘至中心,腐烂程度越来越重。中心处甚至只有白骨。

安德瑞娅从未见过如此惨状。她捂住脸,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

几个人走到废城前时,已经快到中午了。他们坐在阴凉处休息,安德瑞娅就着水吃掉了几块黑麦面包。黑麦面包为了防腐又干又硬,已经10多个小时没吃东西的她顾不得淑女礼仪了,吭哧吭哧地撕咬起来。

休息完毕后,几人进入了废城。

从规模来看,这座城市还是挺大的——或者说,曾经挺大的。安德瑞娅依稀可以看出街道和两旁建筑的轮廓,面前一座钟楼并没有完全倒塌,还能大体看到轮廓。但是上面的铜钟已经不见踪迹。

“在里面一座教堂附近,我军曾挖过一个地下军事防御通道。里面应该还剩下一些武器。”

他话音刚落,几人面前出现了一个广场。广场中央仍有一个完整的小型喷泉,但广场另一侧的教堂,也没有摆脱与城市其他建筑相同的命运。

“那个,安、安德瑞娅,”尼科拉斯不自在地问道,“这里之前还有在住人吧?它变成这样,里面的人哪去了?”

“估计凶多吉少了。”安德瑞娅说。从眼前建筑毁坏的程度可以看出,这只可能是轰炸导致的。而可能是一夜之间就从城市变成战场的地方,里面的人也基本免不了被战争吞噬。

尼科拉斯没有再问。他在问之前心里也有差不多的猜测,而安德瑞娅的回答也印证了他的一部分猜测。

四个人走进教堂。教堂大厅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样,风琴、讲经台、信徒们所坐的长椅都不知所踪。

耶格尔走到曾经是讲经台的位置,用手抹开地上的灰,露出了一个盖子。他拿出钥匙解了锁,盖子缓缓打开。

盖子的厚度至少有30厘米,由精钢打造,足以防弹,甚至炸药都不一定炸得开。

不愧是帝国的防御工事。安德瑞娅心里想着,跟在耶格尔后面走进了通道。

通道下面是一条高约10米的梯子,耶格尔双手抓住梯子两侧,直接滑了下去。安德瑞娅也学着他的样子滑了下去。

通道下面一片漆黑。耶格尔从包里掏出火把,用打火机点燃。

“通道侧面有很多照明用的临时灯。”耶格尔说,他翻开入口处的箱子,从里面找到了几根火把,分给众人。

“你们可以边走边用火把把这些灯点燃。等它们烧尽,英国人进来后就没法使用了。”他将离他最近的两盏灯点亮,“队员们,这个防御工事里有好多条主路,两旁都是存放的部分武器。你们需要把这些武器带走或毁掉。同时,在武器库里会找到一些地雷。你们将地雷线接到已经到过的房间前。你们进入房间前一定要先留意有没有别人接过的地雷线。我可不想队伍因为这种情况减员。我会在这里守住大门,防止有英国兵碰巧到来。”

“了解了吗?那就快去做吧。我们时间紧迫。”他点起一根烟,站在门口吸起来。“昨晚行动成功应该会拖慢英军进攻吧……但愿……”他自言自语道。

安德瑞娅用墙侧的灯把火把引燃,径直朝地道深处走去。

地道四通八达,她为了分辨,在岔路口朝已经走过的路的墙壁上用火把蹭一道灰。

这段通道左右两侧只有两间房间。她先转动左边门上沉重的转盘,打开了门。

随着门的开启,天花板上洒下很多灰尘。安德瑞娅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

她往房间里看。房间的深处放了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大的那个甚至可以装下安德瑞娅。

她走向大的箱子,抬起箱盖。箱子里只有一个重机枪枪管,想必也是无法使用的。她关上了盖子。小箱子里有两把毛瑟手枪,还有一枚地雷和一些引线。她把手枪装进挎包里,搬起地雷放到房间门口,接好引线。

这明明是她第一次见到地雷,潜意识里却熟知引线的接法。安德瑞娅非常疑惑。

她没有管那么多,关上大门,朝另一间房间走去。

探索完房间后,她如法炮制地在第二间房间门口接上引线,接着继续朝前走去。

经过了一个拐角,眼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装置。她走了上去,旋转了上面的转盘,整个装置朝她的旋转方向转动起来。

她发现转盘的旁边还有一个拉杆。她好奇地拉动拉杆。

吱呀一声,一抹阳光洒在了她的脸上。她一时适应不了这样的亮度,用手遮挡着,好不容易睁开眼睛。

装置顶端开了一个小口。阳光正是从这个小口洒了进来。

她这才发现这个装置是一个小型瞭望台。她爬到观察口向外看,瞭望台露出地面的部分被树叶和藤蔓伪装着,一部分藤蔓甚至生长到了观察口的位置。她用手清理掉藤蔓,看到的也只是远处的树林和近处的草地。

也许这里曾经也是一个重要的战略工事,但现在沦为无人区,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她遗憾地操纵拉杆关闭观察口,继续往前走。

在前方左转后,她来到了一条新的通道。她定睛观察门口,发现通道侧面的门口都已经被布置了地雷线。她只好前往下一个通道。

确保没有地雷线后,她缓慢地推开了房门。

安德瑞娅呆愣在原地。

房间里没有武器匣。可最令她惊讶的是,房间里有一个简易的由破被单堆叠而成的床,床的旁边还有储物柜和一把椅子。

床上,正躺着一个女人。她蜷缩在墙角,正望着安德瑞娅的眼睛里透露着惊恐,骨瘦如柴的手里握着一把军刀,正指着安德瑞娅。她的全身都在止不住地哆嗦着。

安德瑞娅心头一紧。她缓慢地掩住房间的门,对女人摆了一个“嘘”的手势。

女人并没有减少对安德瑞娅的警惕,依然全身颤抖。

“(日耳曼语)呃……你好?你说日耳曼语,还是英语?”

“英语……会一点。”女人的声音极其沙哑,“我是法国人。你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你的衣服……”女人看到了安德瑞娅身上的德军军服,满脸惊恐,“你要做什么?!”

“不要紧张。我什么也不会做的。”安德瑞娅拔出腰间的匕首放在一旁的地上,接着双手举起,“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不如说,我可以帮你们。”

“帮我们?为什么?”女人眼睛通红,悲愤地说,“我的房子、我的父母,都被德意志的飞机炸没了……而你、一个德军、帮我?”

她的英语不是很熟练,但是安德瑞娅大概可以听懂。

“我很抱歉。但是我……和那些德军不一样。你需要相信我。”安德瑞娅说,“我不会伤害你的。”

女人半信半疑,颤抖的手放下了军刀。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呢?”

“这条通道、原本和这个城市的下水道是联通的。我是从下水道里……当时还有一个英国男人和我一起……在这里生活。”

“那个男人呢?”

“他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去外面,找到刚好供我们饿不死的食物。但是两天前,他出去后再也没有回来。”

安德瑞娅心一沉。她知道,一个普通人在这种地方失踪两天会是什么结果。

“我这里还有一点点面包和水……不嫌弃的话……”安德瑞娅从包里翻出食物和水,放到床边。

“你有牛奶吗?”

“牛奶?为什么要这个?”

女人敞开了自己破烂的黑色布衣,怀里露出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看上去只有不到1岁。虽然女人瘦得像个骷髅,但孩子相比之下圆润很多。

“英国男人、之前、带回牛奶。”女人说,“他说西北部距离这里两英里,有一个农场。他带回来的所有牛奶我都喂给了这个孩子。”

“抱歉,我确实没有牛奶。”安德瑞娅抱歉地说,“这是你的孩子?”

“不,不是。我没有孩子,这个孩子大概是英国男人从战区救走的。这孩子的妈妈应该也……”

安德瑞娅心如刀绞。她望着没有血缘关系的母子两人,陷入思考。

“你跟我走吧。我可以帮忙说服士官长。”安德瑞娅说。“如果把你放在这里,结局只有饿死。”

“德军、士官?!”女人惊恐地摆着手,“我宁愿死、也不要。”

“我会带你走。”安德瑞娅坚定地说,“无须说服任何人。我要终止我的任务,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女人苦笑着摇摇头。“谢谢你、德军姑娘。但是,”女人又撸起一条裤腿。她的左腿上有一串狰狞的弹孔,子弹应该还没有取出。伤口已经溃烂化脓,看上去触目惊心。“我、走不了。如果你真心想帮我,就把这孩子带走吧。”

“你相信我吗?”安德瑞娅惊喜地说。

“你没有杀我。如果你放我们在这,也只有等死。”女人认真地说道,“孩子交给你。或许还有活路。”

门口突然吱呀一声。女人连忙用衣服遮住孩子,安德瑞娅也提起地上的匕首,正对房门口。

“安德瑞娅?这是……这是什么?”门打开,房门口站着尼科拉斯。他先是看到了安德瑞娅,接着余光瞟到了法国女人。

“嘘!声音小一点。”安德瑞娅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警告道,“你是个例外。这个秘密我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了。如果你说出去,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尼科拉斯看着骨瘦嶙峋的法国女人,表情严肃。

“这位是……”

“难民。她遇到了困难,我会帮她解决。我需要你的只有保密。”安德瑞娅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手中的匕首泛着寒光。

尼科拉斯咽了口唾沫。

“抱歉,安德瑞娅。”尼科拉斯说,“或许我不该在这个场合出现。但是事情凑巧,我……也想一起分担一下这位女士的困难。”

“你是认真的吗?”

“我是认真的。你想,我是懦夫啊,被长官强行拉进队的……我如果做了什么别的,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

“……好吧。”安德瑞娅收起匕首,转身对女人说:“不好意思。他是我的同伴,愿意帮忙。”

“你确定吗?”女人的声音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确定。我相信他肯定会帮助你的。”安德瑞娅想说“如果他有任何可疑举动,我就杀了他”,但是为了不让女人感到害怕,她没有说。

“好吧。”女人叹了口气,重新抱出孩子。

不等尼科拉斯惊讶,安德瑞娅把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

尼科拉斯做了个保佑的手势。

“愿天堂再无苦难……”

“我会带着孩子去农场,寻找牛奶,之后将他送回到安全的地方。期间会离开任务,如果被士官长发现并枪毙,我也在所不惜。你有这个觉悟加入我吗?”

“具体……是怎么做呢?”

“这个女士告诉我,这个军事工事与城市的下水道相通。我们从下水道出去,之后赶往农庄,取得牛奶后,再将他送回德军前线。”

“嗯,看来计划可行。不错嘛,安德瑞娅。”

“呵呵,我才不会因为你夸我就高兴呢。”安德瑞娅白了尼科拉斯一眼,“加入,还是不加入。”

“加入!”

“好的。那你要保证,我说的一切,你都要照做。如果你有任何可疑行为,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呃……什么都听你的未必有点——好好,我同意还不行嘛。”尼科拉斯看到安德瑞娅的蓝眼睛斜向自己,只好答应了请求。

“那么,请把孩子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将他送至安全的地方。”

法国女人的眼泪湿润了眼眶。“真心的谢谢你,德军姑娘。”她泣不成声,“这个孩子的未来,就都交给你了。”

她将孩子颤抖地抱起,递给安德瑞娅。安德瑞娅接过孩子,他正在毛毡里睡得正香。她用脸颊蹭了蹭婴儿的小脸蛋。

“对了,他还没有名字。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他起一个。”

“真的可以吗?”

“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想他也会允许你为他起名的。”

“那么……叫格鲁克斯金德吧。这在日耳曼语中是幸运儿的意思。”

“上帝保佑你们……”

安德瑞娅将孩子轻轻背在身后,向门口走去。

“德军姑娘!”女人叫住了安德瑞娅。“如果可以的话,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会为你祈祷的。”

悲伤和感动的泪水在安德瑞娅眼中打转。“我叫安德洛克达斯娅。”

“谢谢你。安德霍克达斯娅[①在法语和日耳曼语中,Androktasia读作“安德霍克达斯娅”。]。”

安德瑞娅向女人告别,和尼科拉斯一起走到了通道的尽头。正如女人所说,这个通道的另一头果真与下水道相连。不过因为城市废弃许久,下水道也早已干涸,管道里一滴水也没有。

她们沿着下水道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了一个梯子。

安德瑞娅沿梯子爬上去,用手向上顶了顶,把井盖顶了出去。

她钻出井口。好不容易适应了外面的阳光,她四处看去。

这个井盖所在的位置是废墟的外面。她朝四周看,周围都是望不到尽头的草坪和泥土,根本分不清方向。

她示意尼科拉斯拿出手表。现在是下午3时50分。

她插了一根木棍在地上,通过影子大概确定了方向。她沿着大概的方向走去,尼科拉斯跟在她的后面。

“那个,安德瑞娅,”尼科拉斯问道,“你为什么要来前线啊,甚至第一个主动加入敢死队……”安德瑞娅的视线扫了过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要安德瑞娅的蓝眼睛盯着自己,尼科拉斯就浑身不自在。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安德瑞娅叹气,“但是现在我已经改观了。我现在并不想去杀掉那些英国人,只是希望尽我所能帮助被战争残害的人。”

尼科拉斯意味深长地看了安德瑞娅一眼,“我……我很抱歉。”

“为什么突然道歉?”

“刚见到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所以对你出言不逊,我很抱歉。但是现在我也改观了。你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我没有什么文化,不知道该怎么夸你。但是你做的这些,我真的感到非常感动,所以才会帮你。我真心地认为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好吧,那谢谢了?”安德瑞娅说,“曾经的我对那些英国人有着莫名的仇恨,但是现在看来,我那时真的太天真了。战争是相对的。没有对错,只有盟友和敌人。很多英国人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并不是在替那些英国人说话,但是,英国人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邪恶’。如果没有战争,也许我们和英国人之间可以成为朋友。”

“是啊。曾经的我以为自己已经对前线很了解了……但是亲身到战场之后,我才发现曾经的自己太过天真。”尼科拉斯说。

两人的前面传来了流水声。两旁生长着几棵樱桃树。在当今的四月,樱桃树上开满了樱花。粉白相间的樱花迎风开放着,在周围都死气沉沉的战场,这几棵树是最有生命力的东西。

安德瑞娅顺手从树上摘了一朵樱花,别在自己的头发上。

安德瑞娅也只是一个少女啊。尼科拉斯想。如果没有战争,她应该也可以正常地成长吧。

走过这些樱桃树,面前出现了一条小溪。小溪大概只有两人宽,上面拦腰架了一根枯木。

安德瑞娅望向枯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枯木的上流积了好几具尸体。因为被水长期浸泡,尸体的五官已经肿胀成了一个疙瘩。

安德瑞娅扭头看向一旁,快速地走过了独木桥。

“我……接着刚才的说。”尼科拉斯说,“我出生在法尔克斯家族。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律师家族。我有三个哥哥,是家里面最小的儿子。我的那三个哥哥都出人头地,两个继承了父亲的事业,一个去了哈佛大学,只有我无论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们的脚步,一事无成。他们都瞧不起我,连父母也把我赶出了家族。我迫不得已报名了参军。

“但是我不想死。我的目标就是当上一等兵,因为父亲说这样就承认我做他的儿子。我一定要活着回去,重新见到我的父母。我要亲口告诉他们,他们的废物儿子也是有能力的。”

安德瑞娅同情地看着尼科拉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尼科拉斯。”安德瑞娅说。“只要我在,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

“哈哈哈,谢谢你,安德瑞娅。”尼科拉斯说。“遇到危险,我一定会先逃跑的。”

安德瑞娅笑了笑。“果然还是一开始的样子啊,尼科拉斯。”

安德瑞娅背上的婴儿突然醒了过来,并且开始大声哭闹。

不好!安德瑞娅赶忙将孩子抱在怀里,慢慢地摇着。

“乖、乖……别哭啦,格鲁……没事的……”

婴儿挣扎了一会,终于停止哭泣,又重新陷入梦乡。

“他应该也饿了好久。我们必须赶快到农场,不然他的哭声可能会被英军发现。”

“那走快些吧。”

两个人一路小跑,跑过了又一片草坪后,终于远远地看到了农场。

他们跑到了农场前,大门并没有锁。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不要把婴儿吵醒。我去农场里取牛奶。”安德瑞娅将婴儿递给尼科拉斯。“我怀疑里面可能会有英军。”

尼科拉斯接过婴儿。“你最好快一些。我不确定能控制这个小猴子多久。”

“注意你的用词……”安德瑞娅不屑地说。“你只要把他抱在怀里就好。”

她悄悄地推开农场的门,走了进去。

农场里的设施因为战乱已经所剩无几,只有一间主屋和一间早已废弃的鸡舍。

她走进主屋里。里面空无一物,地面的木板已经破烂不堪。主屋还有二层,但是安德瑞娅急于寻找牛奶,没有上去。

她刚打开主屋的后门,面前就出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的背后有两个弹孔,已经严重腐烂,直挺挺地趴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一只铁桶的把手。

想必这就是那个女人提到的英国男人了。安德瑞娅虔诚地做了个祈祷的手势,提起了他手中的铁桶。

在远处,有一只奶牛,正在啃食地上的青草。安德瑞娅慢慢接近奶牛。奶牛并不害怕她,只是一直在吃草。看来农场废弃后,仍然有人经常来这里挤牛奶。

安德瑞娅轻轻地抚摸着奶牛,把铁桶放到奶牛的身子底下,开始挤牛奶。

她刚挤了小半桶,突然听到农场门口传来婴儿的哭声。

“该死,这个蠢货……!”安德瑞娅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同时祈祷着奶牛不会受惊。

挤了半桶牛奶,她没时间等待了,摸了摸奶牛的背表示感谢,立即提着桶冲了出去。

农场门口,尼科拉斯正抱着大哭的婴儿不知所措。

“我什么都没做,他突然就……”

“不用解释了。”安德瑞娅放下铁桶,掏出水壶倒掉里面剩余的水,舀了一壶牛奶。她从尼科拉斯手中抱过婴儿,故技重施,轻轻摇晃着。

“没关系的,格鲁……你是个好孩子……”

婴儿灰色的眼睛看着安德瑞娅,停止了哭泣。他伸出手,抚摸安德瑞娅的脸。

“哈哈,格鲁也这么调皮呢。来,给你牛奶喝。”安德瑞娅将壶嘴递给婴儿,慢慢地喂他喝下去。

格鲁克斯金德喝了牛奶,又睡了过去。

安德瑞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快点把孩子送到第二前线。那里应该安全。我们——”她突然顿住了。

安德瑞娅仔细听去,远处传来了声音。

“(英语)刚刚前面,是不是传来哭声来着?”

“(英语)应该是。我听得一清二楚。”

“不好!”安德瑞娅压低嗓音说道,“英国兵来了,不确定有几人。我们赶快躲起来,最好避免遭遇战。”

她拉着尼科拉斯跑进了农场,进入主屋。为了避险,她带着尼科拉斯走上了二楼。

英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安德瑞娅听出,他们已经进入了农庄。

她紧张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内心祈祷着格鲁克斯金德不要发出声音。

英国兵们走进了主屋。他们在一层转了一圈。一个士兵推开后门,发现了男人的尸体。

“可怜的人。应该还是个平民。愿上帝保佑他。”士兵做了个祷告的手势,示意另一个士兵把尸体埋葬。另一个士兵在后院挖了一个坑,把尸体埋了进去,还捡了两根树枝插在上面作十字架。

“谢谢你们……”安德瑞娅无声地感谢着。

“(英语)嘿,这里还有二楼呢。我上去看看。”

咚、咚、咚……

上楼梯的声音传来。

求你了,不要上来……安德瑞娅想着,手中握紧匕首。

“(英语)看!那是什么!”

一楼传来了英国兵的喊叫声。上楼梯的声音停止了。

安德瑞娅从窗户向外看去,外面传来了越来越响的引擎轰鸣声,一架冒着黑烟的飞机快速地朝农庄的位置落下来。

“(英语)是一架德军飞机!快跟我来,干掉那家伙!”

正在上楼梯的士兵飞快地跑下楼梯,在一楼会合。

“我得去帮那个飞行员!”安德瑞娅对尼科拉斯说,“你在这里看好格鲁,我过去!”

“不行啊,你忘了刚才我看格鲁是什么情况了吗……”还没等他说完,安德瑞娅已经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尼科拉斯怀抱着格鲁,苦恼地挠挠头。

“(英语)快!开枪射击!”

“砰砰砰砰砰——”

一串枪响。飞机下坠的速度仿佛更快了。

“继续射击!”

其中一个士兵刚换好弹,身后就有一阵疾风闪过。

“这里有人——啊啊啊!”

杀戮女神安德瑞娅将匕首狠狠刺入士兵的喉咙。喷溅出的鲜血像一个小型喷泉,溅了安德瑞娅一身。

另几个士兵同时将枪口指向安德瑞娅,可是下一秒,安德瑞娅从他们的视野里消失了。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安德瑞娅就已经到他们中间了。她挥动手里的匕首,所到之处只有惨叫和死亡。她眼中骇人的红光成了他们看见的最后景象。

“(英语)你……你是什么怪物?!”一个士兵吓得坐到地上,奋力向后爬着。

“我是杀戮女神。”安德瑞娅瞬间到了他的面前,匕首架住了他的脖子。“安息吧。”

士兵闭着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但是过了数秒,安德瑞娅还是没有出手。

眼前的士兵便是刚才埋葬男人的那个。安德瑞娅的身体僵住,眼中的红光也消失了。

“(英语)去死吧!”一旁还站着的最后一个士兵从惊讶中缓过来,掏出手枪瞄准了安德瑞娅。

“砰!”

枪响过后,士兵像麻袋一样倒了下去。

安德瑞娅扭头看去,一旁尼科拉斯的步枪口冒着烟。

“我可以处理掉这个的。”安德瑞娅说。

“你是傻了吗?!你忘了伊莱亚斯是怎么在你身边死去的吗?!”尼科拉斯拉动枪栓,枪口瞄准地上的英国士兵。

“等等!”安德瑞娅说,“他刚刚帮忙埋葬了那个男人……留他一命吧。”她把那个男人的故事告诉了尼科拉斯。

“好吧。你告诉他赶紧滚,不要再回来了。”

安德瑞娅把士兵拉起来。“(英语)你刚刚帮忙埋葬了我的朋友。我很感谢你,所以留你一命。你赶紧离开吧。”

士兵吓得一句话都没有说,丢下背上的步枪,一溜烟地跑掉了。

“对了,飞机!”安德瑞娅这才想起来飞机。她和尼科拉斯一起跑到农场外面,那里停了一架德军飞机。

飞机旁站着它的飞行员,他正拿着手枪严阵以待。看到安德瑞娅和尼科拉斯跑出来,他放松了警戒。

“噢噢!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同胞啊。”飞行员热情地说,“我是·。”他热情地与安德瑞娅、尼科拉斯握手。

“你好,我是安德瑞娅·柯尔尼希。”安德瑞娅说,“请问你怎么会迫降到这里呢?”

“哦,这个啊,”麦克尔捋了捋胡子,“我的飞机发动机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准备先降落到这处掩体附近修好飞机。”

安德瑞娅灵机一动。“请问你修理飞机大概要多长时间呢?”

“呃……大概两个小时?因为不确定到底是哪里坏了……”

“请问你可以帮我们把这个孩子送回安全地带吗?”安德瑞娅抱出格鲁克斯金德,“这个孩子是我们在废墟里发现的,我不忍心把他放在那里饿死。”

“噢噢!没问题啊!”麦克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们这是在做好事啊……在这个年代,太不容易啦……”

“如果他饿了,请喂给他牛奶。”安德瑞娅指了指农场门口的铁桶,“我们还要继续执行任务,先告辞了。”

“在这种地方执行任务!”麦克尔惊讶地睁大眼睛。“天哪。你们不会就是……耶格尔行动……”

“你说什么?”

“噢,没事没事!你们快去吧。我会帮你们看好这个孩子的。”麦克尔说。“我儿子之前也是从这样的小宝宝长起来的啊,啊哈哈……”他擦擦眼睛。

“他叫什么名字啊?”

“格鲁克斯金德。”

“姓氏呢?”

“还没来得及起。”

“那就用你的姓吧。格鲁克斯金德·柯尔尼希。”

“那好吧。再见啦。祝你好运,缪勒先生。”

两人告别了飞行员麦克尔,沿着原路返回。

“你……还想回去啊?”在路上,尼科拉斯问。

“是啊。现在只过去了4个小时。回去还来得及。”

“万一因为违抗命令被枪毙了……”

“不会的。我们没有耽误时间,而且在处理好地下通道后,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而且最关键的是,”安德瑞娅看着尼科拉斯,他发现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他连忙红着脸避开目光。“我觉得耶格尔士官长是个善良的人。”

“嗯……那就暂时信你一回。”尼科拉斯突然感觉空气中多了一股难堪的气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了这么一句。

“你怎么了?”安德瑞娅疑惑地望着尼科拉斯。“怎么感觉刚才开始你就有点怪怪的。”

“没、没事。”尼科拉斯搪塞道。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有点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

太阳已经贴近了西边的地平线,发出了温和的橘红色光。在暖光的笼罩下,两人回到了废墟。他们没有从下水道走,而是绕远路从原本的位置进入了废城。

他们回到了教堂。安德瑞娅走了进去,发现地道入口已经被关闭了。她拉了拉入口的把手,暗门纹丝不动。

“他们不会已经走了吧……”

“应该不可能。不过,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安德瑞娅四下看去,教堂周围并没有什么变化。她正在疑惑,身边传来了尼科拉斯的惊呼。

“安德瑞娅,你、你看那里……”尼科拉斯指向上面。

安德瑞娅看去。在教堂门口的上方粘着一个巨大的雷管。

“快跑!”安德瑞娅拉起尼科拉斯,向外狂奔。

他们跑出了教堂,来到外面的广场。

“这是怎么回事?士官长呢?菲恩呢?”

“我不知——”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安德瑞娅捂紧耳朵,还是失聪了数秒。

教堂的前门上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紧接着大地都震颤起来。冲击波震得安德瑞娅眼冒金星,耳边只有嘤嘤的耳鸣。

她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身边的尼科拉斯也没有好到哪去。他使劲地摇着头。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传来了一阵猖狂的大笑。

“菲恩……?!是你?”安德瑞娅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眼前站着的正是菲恩·霍夫曼。

“我还以为你们还在里面,已经被炸死了呢……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你!!!”安德瑞娅怒火中烧,“里面还有一个无辜的平民!你这是谋杀!!”

“谋杀?我干得太多啦。”菲恩冷哼一声,“别动。你动一下,我就立刻开枪。”他的手枪对准安德瑞娅,扣扳机的手指紧绷着。

“我能看清你的每一个动作。别想给我刷花活。你的那些招数对付普通士兵还行。对付我是没有用的。”他嘲讽地说。

安德瑞娅能看出,菲恩的反应极快。即使是自己,贸然行动也很可能中枪。她只能强压怒火,按兵不动。

“我的真名是·。英国间谍。现在告诉你们也没有用啦,因为你们就快要死了。哈哈哈哈!”

“你把士官长怎么了?”

“他已经被我杀了。”盖伊冷冷地说道。“下一个就是你,安德瑞娅。有什么遗言吗?”

安德瑞娅因为气愤全身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会有奇迹。不会有仁慈。既然你没有话可说,那就永别了。”

他收紧手指。安德瑞娅的脑中一片空白,接着闪过一个幻影。

啊。芙罗莉特。也许这就是走马灯吧,而我第一个想到的只有你。

“安德瑞娅!!!快!!”

“砰!砰!”

喊叫和枪响把安德瑞娅的思绪拉回现实。她全身都紧绷起来。

她看到尼科拉斯飞身而起,扑倒了盖伊。

安德瑞娅下意识地拔出匕首,朝倒地的盖伊扑去。

尼科拉斯咬着牙,牢牢地按住盖伊。

匕首在安德瑞娅的手中一转,砍断了盖伊拿着枪的右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盖伊惨叫着,右手和手枪掉落到地上。手枪走火,射出的子弹又击中了他的腰。

“这些都是你做的?嗯?!”

安德瑞娅眼中的光如红灯般刺眼,在教堂里的火光映衬下显得更加瘆人了。“你杀了地下通道里的无辜平民,你杀死了士官长,还想要杀掉我们。我们无冤无仇。你和那位无辜的女士也无冤无仇啊。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咳……哈哈哈哈……”盖伊苦笑着,平静地望着安德瑞娅死神般的双眼,“是啊。你说得没错。但是这就是任务,我的职责只有完成任务。也许如果没有战争,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吧,安德瑞娅。但是很遗憾,我们站在了对立面。”

安德瑞娅的泪水从眼里流下来。“安息吧,盖伊。就当赎清你的罪恶。”

匕首划过,鲜血四溅。

安德瑞娅喘着粗气。一旁本就残破的教堂因为燃烧又倒塌了一部分,发出轰隆的响声。

在一旁,尼科拉斯倒在了地上。

盖伊开的两枪都命中了他的肚子,流出的血已经浸湿了前边的军服。

安德瑞娅将匕首扔向一旁,哭着爬到尼科拉斯身边。

“尼科拉斯……不!!”

“安德、瑞娅……咳咳咳……我应该是……不行了。你拿着这个,”他奋力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狗牌,并撕下肩膀上的军章,交给安德瑞娅。“把这些送到……法尔克斯庄园里去。我的父亲和母亲都很瞧不起我……希望他们看到这个,能知道……我也是有能力的……你知道吗,安德瑞娅,其实……其实我……对你……我喜欢你。我知道你很难回应我,但是我只希望……你可以把我当作战友……记住我一辈子……我会非常、非常、感激。”

“尼科拉斯……”安德瑞娅泣不成声。“你明明说过遇到危险会先跑……”

“啊哈哈……可能这就是爱吧……而且我认为我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并为之自豪。”尼科拉斯望向一旁快要燃烧殆尽的教堂,“就靠你了……安德瑞娅。我们的希望……都靠你了。我相信你一定行……一定行……”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渐渐停止了呼吸。

安德瑞娅扶着尼科拉斯的尸体,放声痛哭。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尼科拉斯。你是一个优秀的士兵,一个忠实的战友,一个善良的朋友……”她握紧手中尼科拉斯的信物,装入口袋。“无论如何,我会达成你的心愿,让你的父母改观。”

安德瑞娅在教堂前的广场上挖了一个坑,埋葬了尼科拉斯。她将头上别着的樱花放到埋葬尼科拉斯的地方。

她还没来得及悲痛,离自己不远处突然升起了一颗红色信号弹。

红色的信号弹在教堂的火光中并不是特别显眼,但仍然看得非常清楚。

安德瑞娅心里咯噔一声。在这个节骨眼上发射信号弹,很大的可能是英军。

但是她仔细听,周围并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咬了咬牙,向信号弹的方向跑去。

她穿过燃烧着的一块块断壁残垣,跑到了信号弹发射地的附近,躲在一根石柱后偷偷望去。

在前方一面倒塌的墙下,耶格尔士官长坐在那里。他努力地喘着气,手中握着一把还冒着烟的信号枪。

安德瑞娅从石柱后跑了出来。

“安德瑞娅!咳咳咳咳……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

“我还活着。士官长,你没事吧?”

“咳咳咳……菲恩那家伙……是个间谍……你们快逃……”

“不用担心了士官长。他已经被解决了。”

“哦……”耶格尔长舒了一口气。“他从背后偷袭我……咳咳……子弹击中了我的后背,从右肩穿出来。我感觉我的右肺被击穿了……咳咳咳咳咳!”他大声咳嗽着,嘴中不断淌出鲜血。“教堂爆炸了,我们的任务失败了。因为巨响已经暴露了这里,我就发射了一颗信号弹,这样如果你们生还……还可以找到我。”

安德瑞娅流下了悲痛的泪水。“尼科拉斯……他在和菲恩的交战中牺牲了。”

“愿他安息……”耶格尔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

安德瑞娅用胳膊架起士官长。

“长官!我来架着你走……我们一定会到达安全的地方……”

耶格尔摇了摇头。

“士官长!”安德瑞娅声泪俱下,“我不会把你抛在这里。快跟我走!”

她用尽全身力气架起耶格尔。昨天被匕首刺穿的胳膊传来剧痛,但是她依然坚持着。

“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的……”

他们用尽了全身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安德瑞娅几乎是背着耶格尔,两人在将要燃烧殆尽的教堂旁向前缓慢地挪着步。

“(英语)这边!”

“(英语)这里发生什么了?”

远处传来了英国士兵的声音。听上去足足有十多个人。

耶格尔奋力挣扎着放开安德瑞娅。他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安德瑞娅。嘿,安德瑞娅。听我说。”他无力地看着安德瑞娅的蓝色眼睛,“停下吧。我们不可能一起逃出去的。你知道吗,我之前说的,很多都是假的。”他又咳嗽了两声,“他们把你们派到前线来,就是为了让你们送死。消息早就传到了。我为了救你们……所以只挑了4个敢死队员……但是你自愿加入……

“我真的对不起你们。本身你们不应该牵扯进来这么危险的任务。我欺骗了你们。我……”

“不。耶格尔士官长。”安德瑞娅泪如雨下,“我可以感受到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我加入敢死队,我无怨无悔。能在您的手下工作,我很荣幸。”

“你这孩子……”耶格尔也流泪了。“我也要说,和你共事我感到荣幸。英国兵就要来了。我会拖住他们。你要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第一前线,到最西侧,那里有一个电话。呼叫总部,说任务代号‘耶格尔’已完成。会有人来接应你。只要回到兴登堡前线,你就彻底安全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快走!”

耶格尔轻轻地推了安德瑞娅一把,无力地靠到背后的墙上。他向下滑去,墙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印。

安德瑞娅的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她以最快速度朝德军第一前线的方向跑去。

她刚跑了数十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了慷慨激昂的歌声——

Kehre ich einst zur Heimat wieder,

当我回到家乡,

Früh am Morgen wenn die Sonne aufgeht.

在太阳刚升起的清晨,

Schaue ich dann ins Tal hernieder.

我向山谷看去,

Wo von einer Tür ein Mädlein steht.

一个姑娘站在门旁,

Da seufzt sie still,ja still und flüstert leise.

她静静地叹息,甚至轻声低语着。

Mein Schlesierland! Mein Heimatland!

我的西里西亚!我的故乡!

“在那边!是德国佬!”

安德瑞娅听到周围传来跑步声,她连忙卧倒,隐蔽在一个浅坑里。

四五个英国士兵从她身旁跑去。他们都被歌声吸引了过去。

歌声仍然在继续着。

So von Natur Natur im stillen Weisen,

所以根本上来看,

Wir sehen uns wieder,mein Schlesierland.

我们还能相见,我的西里西亚,

Wir sehen uns wieder,am alter Stand.

下次再见,在那老旧的亭子旁。

In dem Schatten einer Eiche.

在橡树的阴影下,

Ja da gab ich ihr den Abschiedskuß.

对,我给了她一个离别之吻。

Kann ich nicht länger bei dir bleiben.

我无法再继续留在你的身旁,

Weil ja weil ich von dir scheiden muss.

因为我必须与你分别,

Mein Schlesierland! Mein Heimatland!

我的西里西亚!我的故乡!

“砰!”一声枪响撕裂夜空,歌声戛然而止。

安德瑞娅忍住悲痛,继续向前线冲去。她心中一遍一遍地悼念着耶格尔士官长。

是信念吧。一定是信念,让他在肺部受伤的状况下还能唱出如此豪迈的声音。

安德瑞娅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她跌倒在了一个深坑里,放声痛哭。

脑海中一一浮现出伊莱亚斯、尼科拉斯、耶格尔……

……以及芙罗莉特。

啊,为什么当初要选择抛弃她,来到前线。为什么执意要伤她的心。她想到写的字条中的最后一句“请你们忘记我”。

也许,他们已经真的忘记了自己。

在前线的这几日,她了解到了战友们的身世、他们的参战目的。而这带给她的只有悲痛,因为曾经活生生的一个个战友,如今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安德瑞娅在做每一件事时都用尽了全力。但是她没能保下任何一个战友,也没有圆满完成任何一个任务。她什么都没有做成。

她理解到了,一个人对于整个战争来说是多么小的个体。

她睁开眼睛。眼前的尸骨之间竟然有一朵小小的黄花。它的周围遍布着死亡的气息,但是它却顽强地成长着。

她仰头望向天空。东方又一次亮起阳光,就要重新洒向大地。

她奋力地爬起来,继续朝前线奔去。在她的心中,也有一团信念还未熄灭——

她要赶往第一前线,圆满地结束士官长未尽的任务。

她要去拜访伊莱亚斯的农庄,告诉他女儿们父亲的伟大。

她要去拜访法尔克斯庄园,告诉尼科拉斯的父母儿子的英勇。

……

她要见到芙罗莉特。她要拥抱着她,依靠她,在她的怀里痛哭。她要告诉芙罗莉特战友们的故事、战争的残酷和荒诞,让她永远远离战争。

她的心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催使着她用意念向前冲去。

在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她终于赶到了第一前线——阿拉斯前线。

她跑到战壕的最西侧,按照旁边的电话簿拨通了电话。

“刺啦刺啦……这里是克里斯提昂。请讲。”

“呼叫,这里是阿拉斯。行动‘耶格尔’已结束。请求撤回。”

“收到。可以撤回。请问说话的是?”

“安德洛克达斯娅·柯尔尼希。接替士官长继续执行任务。”

“收到。我们会派人去接应你。请尽快返回兴登堡。”

“收到!”

安德瑞娅挂断电话,无力地坐到战壕里。

休息片刻,她继续朝兴登堡前线赶去。到了那里,她就算彻底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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