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孟宴臣已经记不清他是从何时喜欢上许沁的,他将她当成妹妹,当成脆弱,需要呵护的珍宝,然后自然而然,意识到,我想让我的妹妹永远陪着我,不分开。
这个想法是罪恶的,一个人怎么能强迫另一个人许下永远的诺言,永不抛弃。
孟宴臣有一段时间沉浸在自己的龌龊中,良心不安。
这种赤裸裸的欲望,是不安存在的,孟家,孟家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我要将妹妹拖入这注定逃离不掉的泥潭中吗?他自我唾弃。
2.
他眼中的妹妹,单纯,良善,沉默,细心,却也高高在上,有不为人知的压抑,他总觉得他和妹妹有一部分是共性的。
就像他曾做出的一个比喻,他们是寄居在漆黑盒子里的两只毛毛虫,渴望光芒,却身陷黑暗,抱团取暖。
他想,这样也好,即使没有耀眼的光芒,他还有他身边的可以汲取的温暖,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3.
是什么让他变了,他不愿细想,因为这会让他想到自己的龌龊不堪。
他以为他会成长成一个让沁沁向往的人,却没想到成为会主动引导沁沁沉陷欲望漩涡的人。
他站在离朱色的廊柱几尺远的石砖上,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腕表冷硬的金属表带。前方石阶上,许沁的身影挺直如翠竹,让他的目光寸步难移。
他看着许沁走下台阶,他们在一所礼拜的寺院里,沁沁和妈妈谈崩了,她要违背妈妈的意思,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她独自一人,从100级高的台阶上,向下走,犹如一位寒玉淬成的化物,清瘦的脊背挺得笔直,不容尘世攀附。月光下,她的衣服和发丝漆黑,唯独美丽的侧脸苍白、倔犟,嘴唇抿得紧紧的。
繁星,空夜,孤月,残云,高大沉默的建筑,绿植里时缓时响的蝉鸣,在这一切事物中,他感受一阵一阵的心跳,不同与平时沉默的在身体内部跳动供血的心脏,它跳得那么热烈,一下一下,好像要跳出胸腔,跳到许沁面前,诉说自己的情谊。
抛弃掉他懦弱的停滞不前的脚步,用心跳代表着他,和沁沁一起向下下沉,全盘接受接下来发生的挑战。
可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是张姐发来的消息:“车已经在台阶下,200米处的拐角处停好。”
孟宴臣在这一瞬间回神,不是这样的,他只是看着她走,等着许沁在接下来的路上被张姐接走,离开这里。
他安排好了一切。
真对自己恶心,他唾弃自己。
下一秒又无法停止地生出妄念。
和妈妈离心的沁沁,在孟家,还有谁可依靠,只有我,只有我了。
他在不可避免地想要快进时间,快些到达沁沁出国留学的时间段。
4.
凉风掠过,寺院铜铃突然叮当作响,惊起了在树梢上停歇的鸟雀。
孟宴臣看着鸟雀扑扇翅膀向远处飞去,有一瞬间心悸,他垂眼,转身回屋,手腕的表盘却突兀地,与横面的栏木发出碰撞,很清脆的一声。
他摩挲着被硌出的红痕,自嘲地笑了。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母亲的消息:“看好你妹妹。”
他盯着屏幕上字句,在他的意识里,这次时间流淌得比任何时候都缓慢,“我会的,比任何人……”
夜风卷起他未说完的呢喃,消散在除虫鸣外有些沉寂的寺院里。
孟宴臣最后看了眼空荡荡的石阶,在月光下,犹如将黑色撵去的守望者,将所有隐秘的情愫也一并碾碎在这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