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这条路上,许沁并不快乐。
孟家的生活,在很久之前就腐蚀掉许沁的一些坚决,只不过比起被硫酸水侵蚀过的固块,它来得更缓慢,更无声,在许沁还未回过神时,就卸掉了她的果断。
许沁有一只被她摆在床头前的小兔子——是她从烧毁的家中带走的唯一一件有形物,比回忆更真实,可触碰。
是很珍贵之物。
绒毛在时间的磨损下,不那么柔滑,却还是可以感触到它软糯的内在。
但在付妈妈的目光下,许沁还是任由付妈妈抽走,丢弃。
那是她幼年的割舍,用一个筹码去套另一个赢面。
许沁渴望步入一个新的环境,孟家,或者说,被领养的新家,也许差,也许好,但都比已经很糟糕的绿芽之家多一份选项。
所以,她任由玩偶从手中抽离,她选择舍弃一些已定的结局,去讨好这个有决定将自己带走的女人。
许沁为自己赢了一个不错的开局,付妈妈牵着自己的手,离开了这保护又禁锢幼童的大门,许沁坐在车上,透过车窗,注视绿芽之家一点一点被浓绿的景色占据视线。
许沁在这场条件未知的博弈的胜利了,开局太好,她反而迷失在自己的判断中。
86.
被驯养的野兽,再度被放回时,反而有很大几率不能适应野外。
不需要竭尽全力就可以获取的食物,无疑退化了野兽的手脚,哪怕它的牙齿还是如过往一般锋利,但在有退路的基础上,反而不敢拼命。
许沁应该也是如此,孟家富裕的生活,显然让她不再为吃穿发愁,生存的压力已经缓解。
在还是小孩子的许沁身上,还没有窒息的迫切紧张地追逐她,自然放松了警惕,让贪逸入侵她因释放压力而舒展的空间。
这份舒展的空间太大,反而令她有些茫然,在这份茫然的想填充满剩下空间的潜意识下,许沁必须选择一个新的锚点,来适应孟家,她选择开始追逐注定无法满足自己的情感需求。
适逢其会,又或者许沁渴望这份缺失的爱,在几项选项中,她追寻了一份有收获,却注定在收获中,迷失自己的果实。
付妈妈在浇灌这颗以爱为名的果实时,有刻薄的评估,也带着怜惜的回眸,裹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使得这份果实在品尝时,夹杂着沙砾的口感。
如果想品尝美味,许沁必须丢掉一个触感。
但如果说许沁最具有天赋性的一项能力——就是对外界的触感感知。
87.
付妈妈想让我选择学艺术,许沁脑海中回荡这句话,仿佛临空被流窜的电流触打了一下,让她终于在这份品尝之旅中缓过神来。
她的身体在预警。
许沁追寻付妈妈的母爱,又突兀的想起过去拥有过的母亲。
她丧失在一片火海之中,丢弃了自己,给丢弃了她本身。
许沁想,她不会落入妈妈过去的影子。
那份与艺术挂钩的痕迹,许沁不想自焚式地追逐。
她不要落入妈妈的影子里,一丝一毫。
88.
付妈妈认识妈妈,许沁有意识地知道,但如同付妈妈闭口不谈一样,许沁也刻意忽视着,遗忘着。
今天,却将一切伪装都拆下了。
原来自己这么卑鄙,只有在触碰到自己时,才会想去打破一些东西,丢掉一些东西,舍弃一些东西。
现在,自己追求付妈妈的爱,又要去舍弃它,有点讽刺呀!
好烦躁!
这种憋屈的窝囊,吵又不敢实吵,书房到最后,不欢而散,但最后的准确说法有没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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