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暑假悄然而至，大学生没有假期作业，你相当清闲，往舞蹈教室跑得更勤了，当然，限于季寰不在的时候。只要季寰回来，你就要全身心地陪伴他。你们大多数时候都窝在家里，偶尔季寰会带你出去玩。前阵子他刚刚教会了你打网球，今天带你来到台球厅。

一进门，前台的工作人员就迎上来，笑着向季寰点头致意，还表示今天人不多，对方言语间有意无意地看了你几眼，你猜季寰应该是这里的常客。你没来过台球厅，好奇地四下张望。步入厅内，映入眼帘的是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的台球桌，柔和而明亮的光线从天花板上的灯具洒下，巧妙地突出了每张球桌的焦点地位，球桌四周环绕着舒适的座椅，球杆整齐地摆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这家台球厅装修复古奢华，采用深色木质材料和华丽的装饰元素，营造出一种优雅而古典的氛围。你们没有去包间，在大厅里开了张球桌，左前方还有一桌人。季寰刚拿出一根球杆，那桌人里一个留着寸头的青年就笑嘻嘻地朝你们走来。他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寰哥。”然后视线转向你，笑着开口道：“这是嫂子吧。”你有些脸热，下意识看向季寰，季寰“嗯”了一声，对你简略介绍道：“六子。”六子嘴甜得很，他热情地向你问好，一声“嫂子好”喊得震天响。你面色绯红，轻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六子夸赞道：“嫂子的名字真好听，长得也漂亮，我们几个都以为你是哪家公司新签的小明星呢。”你腼腆地笑了一下。六子转向季寰，拿着球杆跃跃欲试：“寰哥，来一局啊。好久没跟你打过了。”季寰嗓音淡淡：“没空，我要教她。”

而后季寰开始给你介绍台球规则，你们打的是八球，季寰边示范边给你讲解，你看到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个个球送进球袋，不由地产生一种“台球还挺简单”的错觉。你看得入神，季寰屈指敲敲你的额头，把球杆递给你，让你试试。你接过球杆，学着季寰的姿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微微俯身。季寰从身后环住你，他的手也包裹住你的，一边纠正你的动作，一边用沉稳的嗓音在你的耳边说：“手腕放松，垂直握杆，虎口中心与小臂成直线向下……”他的身体紧贴着你，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你耳廓，你们两个仿佛交叠在一切。你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这个姿势也过于暧昧，你心如擂鼓，不可避免地心猿意马起来。季寰好似没有察觉到一般，依旧保持与你紧贴的姿态、不疾不徐地教着。六子还在一旁看得起劲，你强打精神，勉力把自己从想入非非中拉出来，集中注意力去听季寰的话。季寰教了你一会，终于退到你的一侧，你暗自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教学看似甜蜜、实则煎熬，每分每秒都需要你分神去收拢自己随时跑路的思绪，实在令你心力交瘁。你以为自己没有季寰的干扰，终于可以放开手脚，结果等你真的实践过，才发现进球根本没那么简单。你的手和目标球好像都有自己的想法，不是一番操作后打了个空气，就是把球打到更加尴尬的位置。好在季寰对你极有耐心，始终不紧不慢地在旁边指导你，你认真学了一会，和自己的手和解了不少。你站起身，忍不住向身后张望，季寰问你看什么，你说想喝水，六子主动请缨去吧台给你们拿水，问你想喝什么，季寰替你回答道：“给她拿杯果汁。”接过六子递过来的果汁，你轻声道谢，想到他等季寰打球已经等了好一阵了，你主动提出自己想歇一会，让他们先打。季寰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六子听到你的话一下子兴奋起来，眼珠子一转，赶紧抓住机会向你吹嘘道：“嫂子你不知道，寰哥打台球打得可好了，那帅得能迷死人！寰哥你不打算让嫂子见识一下啊？”话头递给季寰，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你。你刚刚是见识过季寰几乎一杆进一个球的高超技艺的，但教学哪有竞技精彩，你此刻显然被勾起了好奇。你眨眨眼，撒娇般地对季寰说：“我想看。”季寰轻笑一声，揉了揉你的头，冲六子说：“来吧。”成了！六子喜不自胜，暗暗在心里调侃：要不说英雄难过没人关呢。他刚才看季寰教你打球看得一清二楚的，季寰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一下，眼神温柔得要溺死人。

你端着果汁站在球桌旁，津津有味地看他们比赛。季寰微微俯身，他的双眼紧盯着目标球与袋口的连线，眼神冷静而锐利，仿佛能穿透球面上的每一个细微纹路，洞察到最精准的击球路径。他右手紧握着球杆，手指轻轻环绕在杆身之上，左手则自然地伸展开来，作为球杆的支撑点。在球杆即将触球的那一刻，他果断地挥杆而下，白球与目标球精准碰撞，发出清脆而悦耳的声响。目标球在台面上滚动，沿着他预想的轨迹滑行，最终稳稳地落入袋中。季寰缓缓起身，嘴角轻微上扬。和他的淡定从容不同，你看到他进球，激动地快要跳起来。你冲季寰笑得明媚灿烂，眼眸中闪烁着深深的赞叹与崇拜，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洋溢着满满的喜悦与激动：“季寰，你好厉害啊！”季寰极为受用，他唇角轻勾，打得比以往更加投入，于是接下来连连进球。六子几乎被吊着打，内心苦不堪言，你的助威简直是给本来就实力超群的季寰又叠了一层buff，偏偏他还不敢对你有丝毫埋怨。这场比赛没有任何悬念地被季寰终结了。你激动地忘乎所以，一边喊着“赢了！赢了！”一边冲过去抱住季寰，季寰任由你抱着，他一手扶着你的腰，一只手捏捏你的脸，满脸笑意地说：“这么高兴？”你笑得眉眼弯弯，发自内心地感慨：“季寰，你好帅啊~”季寰喉结滚动，他眼中闪动着炽热的爱意与欲望，他现在很想吻你，当然，也不止是吻你。“回家吗？”他的声音磁性沙哑。你以为季寰是不想打了，但你刚刚才领略了台球的魅力，现在正上头呢，于是你撒娇说自己还想再玩一会。六子先输了球，又被迫看你们秀了半天恩爱，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刷下存在感，赶紧接过你的话茬：“嫂子，你跟我打吧。”你有点犹豫：“可是我才刚学会呢。”“没事，台球就是要在实践中进步！”于是你答应下来。六子莫名感觉脖子凉凉的，偏头看到季寰冷得要掉冰渣的眼神，心道不好。六子寻思：难道这是吃醋了？可他也没干什么啊。六子下意识站得离你更远了些，尬笑着说：“额…要不算了？”你才兴致勃勃地拿起球杆，听到这话，原本喜气洋洋的小脸瞬间垮下去。季寰叹了一口气说：“你们打吧。”六子如释重负，赶紧又张罗你去打球。你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走向了球桌。

季寰坐在六子背后的座椅上看你们打球，一个花臂男人搂着一个性感妖娆的女人走过来。他老远就在喊：“寰哥，六子，你们打球怎么不叫我啊！”你们都看过去，六子调笑道：“你天天泡妞这么忙，我们哪敢打扰你啊。”那男人骂一声，反驳道：“老子泡妞也没耽误办正事儿啊，不信你问寰哥。”季寰慵懒地坐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他肯定道：“事情办得是不错。”花臂男人得了夸奖，一边得意地说：“听到寰哥说啥没。”一边作势要踹六子，六子笑着躲开。你看着他们嬉笑，目光好奇地在他们之间来回流转。花臂男人注意到你，六子赶紧帮你们介绍：“绍哥，这是嫂子。”被叫作绍哥的人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你，随后咧嘴一笑，自我介绍道：“嫂子好，你叫我绍勇就行。”“你好，我叫徐凡真。”你微笑着点头和他打招呼。而后，绍勇坐到了季寰身边，他带来的那个女人见其落座，也挨着他坐了下来。你和六子继续打球，六子一边跟你对打一边指导你，他说话幽默风趣，你一边打球一边和六子聊天，没太注意到季寰那边。

绍勇先跟季寰汇报了一下最近赌场的工作，季寰简单交代了几句。随后两人开始闲聊，绍勇的眼里闪动着八卦的光芒，他贴近季寰，压低声音问：“寰哥，这就是你包养的那个女大学生啊。不错啊，确实清纯。”季寰包养了一个女大学生的事，在和季寰最亲近的兄弟之间都传遍了，绍勇早就听说过你，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你知道今天要来打台球，考虑到穿裙子不方便，所以穿了一件版型宽松的灰色T恤，搭配了一条舒适随性的牛仔裤，你化了淡妆，黑亮的长发自然垂落，直顺如瀑，发丝随着你的动作翩然飞舞，十足的清纯动人。季寰的神色冷下来，他直视着绍勇，一字一句地说：“她是我女朋友。”绍勇愣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问：“寰哥，你认真的啊？”季寰看了你一眼，声音带了几分郑重：“当然。”绍勇咽了咽口水，消化了一下这个信息，随即跟季寰赔不是。季寰没计较，不要说绍勇不相信，半年前的他自己也不会相信。

被你知道你一定会伤心，但这是事实，他一开始就是抱着包养你的目的接近你的。季寰这个人，对谈情说爱没有一点兴趣，他觉得麻烦又无聊，他本来以为自己的人生里不会出现“爱情”这两个字，但你偏偏是他生命里的变数。你一开始对他是纯粹的生理性吸引，就像久未进食的野兽看到鲜肉，他一见到你就觉得饥肠辘辘。他第一次作为猎人去狩猎女人，但你偏偏是个十足的笨女人，他甚至还没用什么手段，你就轻易地落入了他的陷阱。可你实在是太笨了，你笨到居然用百分之一千的真心喜欢他，你完全地信赖他，在你眼里他什么都好，他对你做什么你都甘之如饴，不管面对他的冷落、他的强势还是他恶趣味的戏弄，你都心甘情愿地照单全收。他一开始还有所收敛，后来就全凭自己本心肆无忌惮地对你，而你居然发自内心地为他的高兴而高兴。他总有种感觉，你仿佛是为他而生的，你生来便属于他，越跟你在一起，这种感觉就越强烈。他对你的情感矛盾而统一，他对你既有施虐欲、又有绝对的保护欲，于是他欺负你，但绝不允许别人动你一根汗毛；他对你有十足的占有欲，但他又希望你能随性自在、真心快乐，于是他给你在他掌控范围内的自由，只要你听话，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给你。季寰觉得，这应该就是爱吧。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你产生爱的，但是那天看到你被流言中伤、哭肿了眼，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跟你谈恋爱的想法，于是他顺势提出来了，他只是随心而为。当然，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你也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