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
肖战“爸,我今晚加班,就不回来吃晚饭了,不用等我。”
肖父“这么忙啊?要不我给你送饭过来,外卖不卫生。”
肖战“不用,我没时间吃饭,晚一点回家我自己把饭菜热一热就行,你别等我啊,早点休息。”
肖父“好吧,我给你煲了排骨汤放冰箱里,回来记得喝啊。”
肖战“嗯,好,知道了爸。”
肖战挂了电话,那抹浅笑也随着手机屏幕暗下去那一刻,消散在空无一人的办公楼里。
七年来他一直在努力生活,对每一个人都温暖和煦,笑脸相迎。他永远记得程锦绣那句
程锦绣“不被爱的那一个,才会疯掉。”
所以他积极的配合治疗,在任何人面前都表现的开朗乐观,他害怕别人认出来他是个“疯子”,更害怕承认自己是不被爱的那一个。
但现在,所有的努力好像都成了笑话。
想到白天程锦绣说的话:
程锦绣“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在京海,你不知道一博已经不在京海了吗?他都出国七年了,而且已经和小雯结婚好几年了,以后也许也不会回国了。”
肖战的手忽然不受控的抖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然后冲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昏天暗地的吐起来。
直到吐走了半条命,他才虚脱的扶着洗手池缩在地上。
……
肖战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那晚没有回家陪父亲吃最后一顿晚饭。
当天凌晨,肖父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抢救了几个小时依然没有挽回生命,也是那一天,肖战第一次有了轻生的念头。
整理父亲的遗物时,肖战在他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联系频繁的境外号码,他敏感的冒出一些不着边际的猜想,于是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王一博“喂,叔,是肖老师有什么情况吗?叔?喂?”
肖战吓得差点将手机掉地上,他挂断电话,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平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将他死去的青春记忆在脑海中复活。
原来肖父口中那个交情匪浅的老朋友“老王”,一直都是王一博,是他给自己介绍的苏医生。
很可悲,他真的如程锦绣所言,活成了周云的样子。
王一博是在内疚吧,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弥补,也许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王一博拥着自己的妻子会突然想到他,想到那个被他折磨疯掉的语文老师,而后与妻子坦诚相谈,为那个疯子祈祷,忏悔。又或许,他根本不会向妻子提及他,只是隐晦的想起,再悄无声息地将过往埋得更沉更深。
肖战用父亲的手机给王一博发了一条信息,又立马将他拉黑,然后花了十五万给父亲在京海买了一块不错的墓地。
安葬完父亲的第三天,京海各大报刊头条的新闻都是王一博回国的消息。摩天大厦50米高的投放屏反复的播放着那个精英人士的各种采访和发布会,身边总是簇拥着一大堆记着和保镖,还跟随着一个十分耀眼的女孩儿。
就是她了,七年了,还是这般如影随形,恩爱有加。
老家的房子在肖战离开云乡不到一年就被拆了,陪了一笔拆迁款。肖战自此没了家,带着父亲在京海租房打拼。
肖战爬上摩天大厦的屋顶,他这一生平平淡淡,碌碌无为,执着的将自己束缚在过去,举步不前。京海的霓虹璀璨夺目,胜过任何城市的灯火,每个人都背负着不同的故事,艰难前行。
摩天大厦的灯光映照在对面的写字楼上,肖战望见了自己在杂志社的工位。他在那里度过了七年时光,从端茶送水的小职员一步步晋升至设计主编。他也说不出自己往上爬的动力,他只知道他爱的人遥不可及。
肖战“原来如此。”
肖战眼里泛着水光,自嘲一笑。也许程锦绣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看到了他。
有一天,王一博也会爬上摩天大厦的屋顶,无意中看到坐在对面写字楼里的他,所以,他该放手了,没有结果的纠缠只会让他重蹈周云的覆辙。
肖战婉拒了单位的升职机会,毅然递交了辞职报告。老板大惊:
路人甲“你在咱们丽人杂志社勤勤恳恳这么些年,能力有目共睹,创意总监一职你不但不接受,还要辞职?为什么?”
肖战只说:
肖战“您确定要留一个思维枯竭,江郎才尽的创意总监吗?”
老板哑口无言,只能抱着遗憾和不解目送他离开。
肖战彻底成了这个世界的孤儿,失去了爱情、亲情还有工作,他觉得自己很像一只蜗牛,背着家去漂泊,走到哪里都是流浪,走到哪里都是回家。
辞职那天,肖战抱着纸箱走出写字楼,心事重重的他不小心撞上一个低头族,纸箱倾覆,物件散落一地。
正直路口,他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东西,经过的车辆有的谩骂,有的狂按喇叭,他一边收拾散落的物品,一边连连向过往的车辆弯腰致歉。
抬头之际,一辆黑色商务车不紧不慢的从他眼前驶过,只一眼,他见到了那个恍如隔世的人。那人双眼轻阖,坐在商务车后座,身旁依旧是那个明艳的女子。
肖战抱着箱子在路口站了许久,听人说对面摩天大楼的顶头老大快要易主了,前浪隐退,后浪崛起,想来王一博是带着自己的妻子去王氏企业吧。
王一博如今事业如日中天,家庭幸福美满,肖战这样身患抑郁症,丧气又背运的人属实不该再出现在王一博的视线内。他可以是王一博的老师,但不能是王一博见不得光的前任,这样完美而成功的青年才俊不该有他这个令人蒙羞的污点存在。
肖战回了一趟云乡,漫无目的徘徊了几天,始终拼不全记忆中云乡的完整模样。云乡中学也建了新校区,旧址成了小学,老校长已经退休。偶然间碰到肖战很是热情,拉着他品了一下午的茶,言谈间尽是对一生沉浮的感慨,再无当初作为校长的严肃和不苟言笑。
从老校长口中,肖战得知王一博几天前曾回到云乡,四处打听他的消息。原来,念念不忘的人,也在思念着自己。这种奇妙的爽感与兴奋,难以言表,哪怕那人已抛弃他成家立业。
致幻剂能让人飘然若仙,也能让人万劫不复。做不了王一博的枕边人,那就做他的窗外月吧。这么一想,肖战的心又明朗了几分,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那就还是回京海吧,呆在京海刻意避着他,也许就能避一辈子吧。
他寄了一封告别信和一张存着一百万拆迁款的银行卡给王一博,他并不清楚王一博为他付出了多少,但他明白苏医生这样的顶级医学教授七年来费心费力的围着他转,绝非是他那点微薄的工资能够承受的。
七年了,终于要有个了断,他不想成为王一博的污点,不想亏欠他,更不想让自己活得这般可怜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