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东门公交站暑气未散，柏油马路被夕阳烤得发软，鞋底踩上去“咯吱”响。
方伟奇拎着电脑包，排队等公交，汗顺着鬓角往下滴，T恤后背湿了一小片。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低吼，像闷雷滚过地面。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公交站前，车窗漆黑，反光倒映出他惊讶的脸。
“我靠，这车来接谁？”
周围同学齐刷刷抬头，手机“咔嚓”声此起彼伏。
车门“咔”地弹开，司机一身白手套，下车绕到后门，恭敬地拉开车门。
李文勇从车里迈出一条腿，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夕阳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方伟奇瞪大眼：“？？？”
李文勇回头冲车里说了声“谢谢”，弯腰拎包，脚刚落地，车窗降下一半。
后座是一位白发老太太，声音温和：“小文，明早八点，别迟到。”
“知道啦，奶奶慢走。”
车窗升上，迈巴赫“嗡”地起步，尾气带着淡淡香氛味，像高级商场的空气。
围观群众炸了：
“原来是他家的车？”
“隐藏富二代？”
“怪不得天天打工，体验生活！”
方伟奇站在原地，电脑包“啪”地掉地上，才回神。
李文勇走过来，捡起包递给他：“发什么呆？”
“你……家的？”
“不是，奶奶做保姆那家。”
“保姆？！”
“嗯，雇主顺路送我。”
校墙论坛当晚炸帖：
【爆】计算机系大神真实身份曝光！迈巴赫接送！
配图：李文勇弯腰下车，白衬衫+黑书包，背景是豪车车标，灯光打得锃亮。
评论瞬间99+：
“金主亲自来接？”
“怪不得五份工，原来是少爷体验生活！”
“求包养！”
方伟奇刷着帖子，手指越划越快，胸口像塞了一团棉花，闷得慌。
他把手机反扣桌面，嘟囔：“顺路？谁信！”
第二天早八，李文勇刚坐下，方伟奇凑过来，声音压低：“真是保姆家？”
“骗你干嘛？”
“雇主让你坐迈巴赫？”
“奶奶腿疼，司机送她复查，我搭顺风车。”
“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方伟奇噎住，耳根发红，低头翻书，纸页“哗啦”响，像掩饰尴尬。
下午没课，李文勇接到电话，脸色一变：“奶奶晕倒了，我得去医院。”
方伟奇拉住他：“我陪你去！”
校门口，迈巴赫再次停稳，司机摇下车窗：“李同学，快上车。”
方伟奇跟着钻进去，门“砰”地关上，冷气扑面，香氛味淡淡的，像雨后的竹林。
真皮座椅软得陷人，他坐得笔直，双手放膝盖，像进考场。
车载冰箱“叮”地自动打开，矿泉水瓶壁凝着水珠。
李文勇拿一瓶递给他：“别紧张，就当打车。”
“打车？这车费够我半年生活费！”
车平稳起步，几乎听不到发动机声。
方伟奇偷偷摸车窗按钮，玻璃“嘶”地下降，热风灌进来，他又赶紧按上去。
李文勇被他逗笑：“想吹空调就说。”
“我……怕弄坏。”
“车没这么娇气。”
司机插话：“小同学，第一次坐迈巴赫？”
“嗯……”
“别拘束，李先生常坐，都一家人。”
方伟奇嘴里的水“噗”地差点喷出来，咳嗽两声，脸涨得通红。
李文勇递纸巾：“慢点喝。”
医院冷气开得过足，走廊白得晃眼，消毒水味直冲脑门。
奶奶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精神却好，看见李文勇，笑得眼睛眯成缝：“小文，来啦。”
“奶奶，您怎么样？”
“老毛病，头晕，躺会儿就好。”
她目光落在方伟奇身上：“这小伙是谁？”
“我同学，方伟奇。”
“长得真俊，一起坐。”
奶奶拍拍轮椅扶手，方伟奇慌忙弯腰：“奶奶好，祝您早日康复。”
“嘴真甜，来，吃糖。”
老太太从口袋里摸出两颗太妃糖，塞到他手心，糖纸金黄，带着体温。
医生来查房，吩咐缴费，李文勇接过单子，转身要去一楼。
方伟奇跟上：“我陪你。”
缴费窗口排队老长，空调风口正吹，方伟奇冻得直搓手臂。
李文勇把外套脱下来，扔到他肩上：“披上。”
“你不冷？”
“我习惯了。”
方伟奇裹着外套，袖口带着淡淡橘子香，像被阳光包围。
他偷偷把鼻子埋进衣领，深吸一口气，嘴角止不住上扬。
费用单打印出来，总金额八千多。
李文勇掏出银行卡，余额不足。
他脸色一白，咬咬牙：“我分期交。”
窗口小姐姐摇头：“医保卡押着，一次交清才能出院。”
方伟奇掏出自己卡：“刷我的。”
“不行！”
“先救急，以后还我。”
他一把把卡塞进窗口，密码“滴滴”输入，动作一气呵成。
发票“沙沙”吐出，他撕下收好，回头冲李文勇笑：“走吧，奶奶等你。”
迈巴赫停在医院门口，司机帮忙开车门。
李文勇扶着奶奶上车，方伟奇坐对面，双腿并拢，背脊笔直。
奶奶拍拍他手背：“小方，谢谢你，小文有你这样的同学，是他的福气。”
“奶奶，应该的。”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倒退，像电影快放。
李文勇侧头，低声说：“钱我会还你。”
“不急，先照顾奶奶。”
车到校门口，奶奶先下车，司机递来一个信封：“李先生，这是老太太给你的谢礼。”
李文勇打开——是一张银行卡，背面贴着便签：
【密码你生日，别拒绝，就当预支工资。】
方伟奇瞪大眼：“预支工资？你还打算长期干？”
“奶奶需要人，我……暂时走不开。”
“那你的学业呢？代码呢？比赛呢？”
“慢慢来。”
方伟奇胸口发闷，像被石头压住，声音不自觉拔高：“你把自己卖了？”
“我只是打工！”
“打什么工要预支这么多？！”
话音未落，司机插话：“李先生，明早八点，别忘了体检。”
“体检？什么体检？”方伟奇追问。
李文勇却别开头，声音低哑：“回去再说。”
迈巴赫开走，尾气香氛味还没散。
方伟奇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老长。
手机"叮"一声，陌生号码发来一张照片：
李文勇站在豪车旁，手里提着医院礼品袋，背景是高档小区大门。
短信紧跟：
【看清楚了吗？他根本不是灰姑娘，是王子装灰。】
【你再靠近，只会衬得更脏。】
方伟奇指节发白，把短信截图发给李文勇，附带一句：
“明早八点，我陪你一起去，敢不敢？”
黑暗里，手机屏光照在他紧绷的脸上，像给答案按下了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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