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枪声先响，“砰”地炸开，像把天空撕了个口子。
彩旗哗啦招展，音响放着《运动员进行曲》，节奏快得人心慌。
方伟奇站在起跑线，号码布“B123”用别针别在T恤上，针脚歪歪扭扭，像狗啃。
他左右蹦跶，鞋底“哒哒”敲地，嘴里念叨：“5公里，小菜一碟！”
李文勇走过来，手里拎着运动水壶，透明瓶身贴着一张小纸条：
【B123专用，别喝错】
他把水壶塞进方伟奇手里：“跑到3公里再喝，小口抿，别猛灌。”
“你怎么跟老妈子似的！”
“怕你吐。”
“我才不会！”
枪声一落，人群“呼啦”往前涌，像开闸洪水。
方伟奇被挤得脚不沾地，直接被抬着跑出去十米，鞋子差点掉。
“哎哎哎——别踩我鞋后跟！”
他奋力往前钻，总算找到空隙，回头找李文勇，却只看见一片晃动的号码布。
广播喇叭喊：“选手们，保持节奏，不要冲刺！”
方伟奇心里喊：节奏个鬼！先冲出人群再说！
跑道两旁拉起彩带，志愿者敲锣打鼓，“咚咚锵”震得耳膜发痒。
方伟奇步伐轻快，呼吸有节奏，还能跟旁边同学聊天：“哥们，配速多少？”
“4分半！”
“我5分，先跟着你！”
结果跟了200米，对方加速，他直接被甩开，嘴里灌进一阵凉风，甜得发苦。
李文勇站在跑道外，高举水壶：“123！看壶！”
方伟奇挥手：“看到了！不渴！”
太阳爬出云层，温度瞬间飙升，柏油路面冒热气，像刚出锅的煎饼。
方伟奇额头开始冒汗，T恤后背湿了一小片，贴在皮肤上，黏糊糊。
脚步开始沉，呼吸像拉风箱，“呼哧呼哧”带火星味。
他安慰自己：没事，3公里再喝水，李文勇说的
跑道拐进林间小道，树荫遮天，凉风吹过，汗毛瞬间起立。
方伟奇刚想享受，脚下突然一绊，“啪”地差点跪地，幸亏及时站稳。
鞋带散了！
他蹲下去系，后面的人“呼啦啦”绕过，像洪水遇到石头。
等他重新站起，队伍已经拉出百米，李文勇的影子都看不见。
喉咙开始冒烟，汗水顺着下巴滴到鞋面，“哒哒”响。
方伟奇掏出水壶，刚想喝，想起李文勇的叮嘱：3公里后再喝！
他咬牙把水壶塞回去，嘴里嘟囔：“我不喝，我忍！”
结果一抬头，看见路边志愿者举着牌子：
【加油！还有1500米！】
1500米？！
怎么还有这么长！
脚步开始飘，像踩在棉花上，耳边只剩心跳声，“咚咚咚”盖过所有呐喊。
方伟奇眼前发黑，汗水流进眼睛，辣得睁不开。
他抬手擦汗，却不小心把号码布蹭歪，“B123”变成“B321”，怎么看怎么像倒数。
“不行……要喝水……”
他拔开水壶，刚喝一口，凉水冰得牙根发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他弯腰，豆浆混合胃酸，“哗”地吐在路边，溅到草地，一片白。
就在他腿软要跪地时，一只手臂从后面穿过，稳稳托住他腰。
李文勇的声音贴着他耳朵：“别停，走两步，缓一缓。”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真成123号尸体了。”
李文勇半拖半抱，把他带到补给站，递上冰水毛巾：“敷额头，小口喝。”
方伟奇瘫坐在草地上，像被晒干的咸鱼，只剩喘气的份。
李文勇蹲在旁边，帮他拍背，手掌一下一下，节奏分明。
广播喊：“距离终点还有800米！”
方伟奇咬牙站起：“我能行！”
“能行个鬼，我背你。”
“不要！我要自己跑完！”
他推开李文勇，踉踉跄跄往前冲，脚步像踩高跷，左歪右倒，却固执地往前。
李文勇无奈，只能陪他慢跑，水壶挂在自己脖子上，像随身护士。
最后100米，直道冲刺，观众呐喊声像浪潮，“加油”声此起彼伏。
方伟奇双眼发直，盯着终点红线，嘴里念叨：“5公里……5升汗……不能白流……”
他加速，却一个踉跄，差点扑街，李文勇伸手，一把抓住他后领，像提小猫一样往前带。
两人同时冲过终点，计时器显示：
【00:34:56】
不算快，却也不丢人。
志愿者递上完赛奖牌，铝制圆牌，轻飘飘，却闪着光。
方伟奇双手接过，像捧奖杯，汗水滴在牌面上，“滴答”一声。
李文勇把水壶递给他：“最后一口，漱漱口，别咽。”
方伟奇照做，水吐出来，混着血丝，却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跑完了！”
“嗯，跑完了。”
“我没白吐！”
“……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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