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内,苏巧云无心入睡,只点了一盏烛火,坐在案前,手里摩挲着那支发簪,十八年前,苏巧云刚刚出生,对自己父母的知之甚少,只是在曹妈妈嘴里听到,苏将军立下汗马功劳,当年之所以惨遭灭门也是因为出手救下无辜的战俘百姓,她始终不知道自己的家人何罪之有,决心调查。
但时间过去了太久,太多的线索消失殆尽,这么多年,也只是查到点皮毛。先帝暴毙而亡,大家也不再纠结于过去的冤案是否真的冤。
如今看到了希望,萧红月就是突破点,萧家是目前她可以找到唯一的联系。
休日一早,苏巧云出门,照例在船上迎客,宋辰逸和何衫也照常出现,他们不再需要暗号,苏巧云的女侍直接将他们带入风起居。
“二位,可否确定。”
宋辰逸道:“可以确定,萧红月姐姐萧凛儿确实死在苏府的大火之中。只不过面目全非,是萧家来认得人。”
“那没道理啊,萧凛儿的死和苏将军的死都与萧红月无关,怎么会怕成那样。”何衫问道。
苏巧云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世子啊,你猜猜我为什么让你们查萧红月的过去?”
“你是觉得,死的不是萧凛儿。”宋辰逸抬眼道。
“经过调查,萧红月是二房夫人之女,萧家二房夫人又是妓女,生的女儿也不招人待见。但萧红月温良贤惠,与现在这个萧红月天差地别。”
苏巧云抬起的眼眸落下一分,又重新抬起:“我认识的萧红月胆小怕事,性格跋扈绝对不是贤惠之人,所以.....”她有所保留没再说下去。
宋辰逸接道:“她不是萧红月。”
“当年的萧凛儿没死,就是如今的萧红月。那那具尸体。”
三人都猜了一二,但具体的详细需要萧家自己解开。
苏巧云回府后,萧红月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摇椅上,她犹豫片刻,改道故意从萧红月面前走过。果然碍了萧红月的眼:“喂!弹琵琶的,你怎么那么挡路啊。”
这句话撞在了苏巧云剑刃上:“萧夫人日日说我挡路,日日找我麻烦,看我生厌,我也厌你,如此这样我们何不来个痛快。”
这话吓得萧红月从椅子上坐起来:“你什么意思,要杀了我不成。”
苏巧云见状故做有礼:“巧云不敢,传闻萧夫人在萧家知书达理,且通音律,巧云有个不情之请。”
“讲来听听。”
“休日第一日,我们二人在碧亭湖上切磋技艺,到时如果夫人你输了,就休要再找我麻烦,如果我输了,我滚出昆家,永远不出现在你和昆炎面前。”
萧红月也觉得是个不错的交易,不过她并不通音律,无法答应,正要开口拒绝,苏巧云又接着说:“不用紧张,没人会品头论足夫人的技艺,只我们二人。”
萧红月思虑片刻,仅仅二人,无关乎名声,到时再与苏巧云巧辨一下,凭萧家的地位自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便应了她。
倒是好骗。
到了时候,苏巧云遣散船上的所有人,除了风起居里的二位。
萧红月果真没有带任何人,自己前来。
“萧夫人,开始吧。”
萧红月整理整理衣襟道:“我不会。”
“怎么可能,萧家次女精通琴艺人尽皆知啊。”苏巧云故意阴阳怪气的说。
“你什么意思!”萧红月似是有点着急。
“你压根就不是萧红月。”苏巧云一针见血。
她胆小怕事,这一句话扰乱了她所有的思绪,想好的跋扈样一瞬间消失干净了,十八年来她日日活在惊恐中。
萧红月变得语无伦次:“你...你....苏巧云,你到底要干什么?”
“来人!”
苏巧云话音刚落,宋辰逸二人出现,拦住了萧红月的去路。
“你倒是老实,真没带一个人。”
说着把苏将军夫妇的画像展开在萧红月面前。
苏巧云抬起她的下巴:“我再问你一次,你和苏将军灭门案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谁,真正的萧红月呢?”
萧红月好像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那一个呢?苏小姐。”
苏小姐,萧红月叫出的称呼扰乱了苏巧云的思绪。
见苏巧云不作声,萧红月又道:“苏将军之女,苏小姐,你出生的时候才那么长一点,我记得,你额间有一枚朱砂印记的啊,怎么没了?害得我险些认不出你。”说着手里比划着什么。
“萧红月,你发疯不要带上我。”
萧红月又笑道:“不要以为你剜去了朱砂就没人认得出你,我当年可是看着将军打出那支发簪的啊,我记得,尾部还有利器呢。”说完,又是一阵使人发怵的笑声。
“你一早就知道她的苏将军的女儿,为何要处处为难。”宋辰逸险些把刀架上她的脖子。
“倒也不早,只是那日还魂事件之后,我无意看到你案前木匣里放着它。”
苏巧云背过的脸变得阴沉可怕,被宋辰逸看在眼里,又问萧红月:“苏将军夫妇是你恩师,你怎么....”
不等他说完,萧红月道:“为什么针对她?因为我要让她死,我要让苏家人都去死,只有你们都死了我才能用萧红月的身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你明明可以活着,你非要来我的世界里,重启旧案。
苏巧云眼睑通红,眼里包含的已经远远不止恨意:“你懦弱,所以眼睁睁看着苏家的人死在你的面前,你为了活命,不曾去官府,去朝堂为苏家人辩驳一句,反而换个方法活得自在。”
她闭上眼,仰起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萧凛儿,你为了自己能活,杀了自家姐姐,那具面目全非的女尸才是萧红月。”
“苏将军后人果真聪慧。早知道我当初就为那些叛军指一条路,让你死在襁褓之中!”
何衫看着面前这个懦弱至极,却惨无人性的人说道:“那是你的恩师啊。”
萧红月知道自己罪大恶极,但她始终觉得护住了萧家和自己的性命,哪怕苟活于世也是好的。
苏巧云伸手去拿宋辰逸手里的剑,却被宋辰逸拦住:“你要干什么?”
“我要杀了她,她不配活着。”
宋辰逸从她紧紧握住的手里取出刀柄:“你的手上不该沾血。”
苏巧云红着眼眶隐忍的死死盯着宋辰逸:“给我。”
他还是不改温柔的口吻:“听话,再等等。”
何衫见状从甲板上拉出一名穿着奢华臃肿的老妇人。
“这谁?”
“萧红....萧凛儿的母亲。”
那老妇人见苏巧云一副吃人面孔和手里的刀剑,忙跪到:“小姐饶命啊!”
苏巧云本以为她是来为自己女儿脱罪,谁料她说道:“这妮子给你们了,你们处置,我萧家无辜啊!”
苏巧云抓起一旁的酒杯朝她砸去:“你萧家无辜,我苏家就不无辜,就该受冤十八年吗?”
在苏巧云看来,萧家一家人重的只有命和利,什么义气,亲情在他们眼里不足挂齿。待她冷静片刻问道:“你们可以不死,但当年的贼匪到底是谁?”
“我不知。”萧红月答到。
宋辰逸架起刀剑,她依旧不改口:“我真的不知,那些人蒙着面呢。”
苏巧云在她这里什么线索也没有找到,只是安了自己当年对于母亲弟子的疑惑。
折腾了一天苏巧云再也没有精力陪萧家回忆18年前的恶行。真正唯一的幸存者会是将来昭雪的一大重点,何衫暂且将萧红月压入军营私牢。萧家也以出城修养为由,和昆炎合离,就此萧家族谱又少了一位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