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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的院首跪在淑华宫的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却压不住喜气。
“恭喜陛下,贺喜娘娘,淑妃娘娘这是喜脉啊!”
满殿宫人齐刷刷跪下,高呼万岁。
张极站在殿中央,明黄的龙袍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反而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张极……多久了?
“回陛下,约莫两月有余。”
张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平静。
张极赏。
宋宜宁谢主隆恩。
宋宜安正在绣一只虎头鞋,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绣这个,只是近日总梦见个胖娃娃朝她笑,醒来便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针线。
“娘娘!淑妃娘娘有喜了!”
青竹慌慌张张跑进来。
银针猛地扎进指尖,血珠沁在绸面上,像一粒朱砂。宋宜安怔怔地看着那点红色,忽然觉得心口闷得厉害。
宋宜安…姐姐有喜了?
她轻声问,仿佛在确认什么。
青竹点头:"太医刚诊出来的,陛下赏了淑华宫上下三个月的月钱呢!"
宋宜安放下绣绷,走到窗前。春日的阳光很好,照得满院海棠明艳如霞。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忽然想起自己失忆前,似乎也曾这样站在窗前,看着同一个方向。
那是淑华宫的方位。
宋宜安这是喜事啊,陛下的第一个孩子。
当夜,张极踏进长乐宫时,宋宜安已经睡下了。
她侧卧在床榻里侧,长发散在枕上,像一匹上好的墨缎。张极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才轻手轻脚地上榻,从背后将她搂进怀里。
宋宜安其实醒着。
她能感觉到张极的手臂在微微发抖,也能听见他压抑的呼吸声。
张极宜儿…
他低声唤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张极朕…
话到嘴边,却成了沉默。
宋宜安闭着眼,假装熟睡。
宋宜宁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
“娘娘,该喝安胎药了。”贴身宫女捧着药碗轻声道。
她接过药碗,却迟迟不饮。
宋宜宁陛下……今日又去了长乐宫?
宫女低头:“是,听说贵妃娘娘近日睡得不安稳,陛下亲自去守着了。”
宋宜宁的手顿了顿,她放下碗,望向窗外——那里正对着长乐宫的方向。
宋宜宁本宫知道了,退下吧。
“主子,该说不说,您对贵妃够好了。刚进宫就是被你照佛,除了褚妃和李选侍这两个家世硬的敢动她,其他人都是看着她跟您走得近才不去找她麻烦,现在她倒好…”
“过河拆桥。”
宋宜宁住嘴。
宋宜宁她是我妹妹…
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姑娘,在府里的时候老爷就更宠三小姐,您为了宋家嫁给那个无耻之徒,现在好不容易…她又来了。”
宋宜宁你今日话愈发多。
“娘娘恕罪…”
宋宜宁下去掌嘴二十,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了,这里是懿朝,不是自家。
宋宜宁你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本宫也保不了你。
宋宜宁我是怎么了…?
她轻声自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妆匣里的一枚旧玉佩,那是她们幼时,父亲送给姐妹俩的生辰礼。
她腹中怀着张极的孩子,而张极的心,却全在妹妹身上。
她本该为妹妹高兴的。
可为什么,心里却空落落的?
她突然想起来,从小到大,宋宜安貌似都是被爱的那个。因为她小,所以不用承担家族的利益,因为她一出生就是凤凰命格,所以嫁了两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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