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教学楼后墙根的野草，疯长着就掠过了半学期。耀的名字曾在六年级的走廊里带着点“恶名”的威慑力——开学初那几次利落的出手，让钟志健他们几个向来抱团的男生彻底蔫了，连带着整个班级都没人再敢轻易招惹这个总爱趴在桌上傻笑的少年。但风头刚起，耀就主动收敛了所有锋芒，重新缩回了“疯傻”的壳里。
钟志健他们依旧会在背后偷偷拽他的书包带，陈子焱总爱模仿他傻笑的样子博众人哄笑，刘振业甚至会故意把他的作业本藏进垃圾桶。可耀从来没真正动过气，这些在他眼里不过是群没长开的毛头小子，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偶尔看到他们为了抢一块橡皮闹得脸红脖子粗，或是在运动会上为班级名次拼得满头大汗，他反倒觉得有点意思——人性这东西，就藏在这些幼稚的举动里，看他们折腾，倒比上课有意思多了。
“体检日！”一大早，班主任抱着一摞表格走进教室，粉笔灰在阳光里飘着，“都把资料填好，十分钟后楼下操场集合，分组体检！”
耀的眼睛瞬间亮了。不用上课的日子就是好日子，他扒拉过表格，笔尖在纸上胡乱划着：姓名栏歪歪扭扭写着“耀”，性别填了“男”，年龄那一栏顿了顿，写上“13”。至于家庭住址、联系方式那些，他扫了眼就跳过，反正填了也没人真的会看。
体检的队伍像条长蛇，绕着操场边缘排了一圈。测视力时，耀眯着眼睛乱指，医生皱眉问他是不是近视，他却突然傻笑起来，指着视力表最下面一行乱念，吓得医生以为他真有什么眼疾；测体重时，他故意踮着脚，看着秤上的数字跳了跳，又若无其事地下来，惹得后面排队的同学笑骂他“神经病”。
轮到测身高，耀往标尺下一站，医生拉长了软尺，报数时带着点惊讶：“1米61，在六年级里算高的了。”
耀摸了摸后脑勺，没太在意。他的各项指标都透着股少年人的蓬勃，只是当他拿着表格核对时，忽然发现最后一项“胸围”后面居然已经打了勾。
“医生，我没做这个啊。”他拿着表格凑到穿白大褂的医生面前，眼神里满是疑惑。
医生头也没抬，指了指不远处：“那是女生做的项目，男生不用测。”
耀顺着医生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操场角落的一间空教室门口挂着块蓝白格子的布帘，像道屏障把里面的动静遮得严严实实。布帘外排着一队女生，个个低着头，脸蛋红扑扑的，连说话都细声细气。
“为什么要做这个啊……好害羞。”
“是不是要脱上衣啊？我有点怕……”
班里的女生们窃窃私语，声音里满是窘迫。耀挠了挠头，实在想不通这“胸围”到底是个什么检查，居然让女生们这么紧张。他脑子一热，就凑了过去，大声问：“哎，胸围是什么啊？”
话音刚落，女生堆里瞬间炸了锅。
“你有病吧！”
“变态啊你！”
此起彼伏的骂声像小石子一样砸过来，耀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后领就被人拽了一把。
“你傻啊？”陈静文一脸无奈地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那是女生测的，就是……就是胸部的围度，跟你没关系。”
耀这才恍然大悟，脸也跟着有点发烫。就在这时，布帘被掀开，李玉娴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头发都有点乱。
耀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火气。他盯着那扇挂着布帘的门，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一个念头：医生岂不是把她看光了？当医生这么爽？
陈静文见他脸色不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明白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啥呢？医生都是专业的，再说……你脸红什么？”
耀猛地回过神，赶紧低下头，又露出了那副傻乎乎的笑容，只是没人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攥紧了。操场的风卷着女生们的窃窃私语吹过来，他忽然觉得，这体检日，好像也没那么无聊。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