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银杏叶的清香掠过总局训练场时,华耀正骑着米娅完成最后一组绕桩训练。
她的骑装被汗水浸得微透,却依然腰背挺直如青松,手中缰绳随米娅的步伐轻颤,恰似与这匹栗色骏马共享着呼吸的节奏。
"驾!"
随着短促有力的口令,米娅突然加速,四蹄在松软的泥土地上踏出细碎的声响。
华耀在即将撞桩的刹那轻勒缰绳,身体向右微倾,马尾扫过她膝盖的瞬间,米娅已灵巧地侧转而过。
最后一道桩杆被甩在身后时,华耀发丝飞扬,嘴角扬起一抹畅快的笑。
这是今日第27次完美绕桩。
卸鞍时,华耀注意到树荫下那个频繁张望的身影。
男生穿白色运动衫,袖子挽到肘弯,露出一截苍白却紧实的小臂,手里攥着顶蓝色泳帽,正隔着训练场的围栏朝这边探头。
他睫毛很长,垂眼时在眼下投出阴影,鼻梁高挺,嘴唇抿得太紧,以至于唇角微微发颤。
"你好?"华耀抱着马鞍走近,毛巾搭在肩头晃了晃,"需要帮忙吗?"
男生猛地抬头,泳帽被攥得变了形。他喉结滚动着,却发不出声音,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阳光穿过他额前的汗珠,在下巴投下一片摇晃的光斑。
"我......我叫汪顺。"他终于开口,尾音却像被风卷走般轻得发飘,"游泳队......新来的。"
华耀挑眉,将马鞍放在长凳上,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听口音不像北京人?"
"浙......浙江的。"汪顺脚尖碾着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我、我看过你的比赛......开幕式......不是,是马术比赛!还有2008年的开幕式,你穿红裙子在马上转圈,那个马尾辫......"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岔了,耳尖的红蔓延到脸颊,"不,我是说......"
"停——"华耀笑着抬起手,眼里泛起细碎的光,"再夸下去,米娅该吃醋了。"
她侧身轻拍马颈,米娅温顺地低下头,用鼻尖蹭她的手掌。
汪顺慌乱地摆手:"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特别厉害。"
他忽然从裤兜掏出个皱巴巴的本子,又触电般塞回去,"其实我......想问问马术训练......"
"紧张什么?"华耀从长凳下拿出水桶,往米娅面前推了推,"先说说,游泳队怎么跑马术场来了?迷路了?"
她语气轻快,像跟老朋友唠嗑,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米娅耳尖的鬃毛。
汪顺盯着她手腕上的护腕,那上面有道淡粉色的疤痕,蜿蜒如细蛇。
他想起在纪录片里看过的画面。
十六岁的华耀从马背上摔落,当场昏迷的新闻。此刻那道疤在阳光下淡得像月光,他动了动:"我、我每天晨跑经过这里......看你训练......"
"所以今天终于逮到机会搭讪?"华耀歪头看他,嘴角扬起的弧度让汪顺想起春雪初融的湖面。
"别怕,我又不是老虎。上个月还有个小队员抱着队服找我签名呢。"
"我不要签名!"汪顺脱口而出,又立刻慌乱起来,"不......不是......我是说......"
华耀忽然笑出声,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抛给他:"接着。草莓味,我训练时总含一颗。"
见他手忙脚乱接住,又补了句,"放心,没毒。"
糖纸在汪顺指间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把糖含在嘴里,甜味炸开的瞬间忽然找回了声音:"我第一次见真马这么近......以前只在电视上看。"
"米娅脾气好,让摸。"华耀抓起他的手,轻轻按在马颈上。
"顺着毛摸,对,就像这样。她刚来时怕生,见人就躲,现在啊——"米娅配合地晃了晃脑袋,惹得两人同时笑起来。
"你的手......"汪顺触到她掌心的茧子,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自己掌心的泳镜压痕,"都是练马术磨的?"
"还有摔的。"华耀摊开手掌,阳光穿过指缝,在他手背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去年在障碍赛摔断过锁骨,躺了三个月。但你看——"
她忽然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发白,"现在能把缰绳握得更紧了。"
汪顺盯着她的手,忽然想起自己在泳池里重复了上万次的划水动作。
指尖的茧子层层叠叠,每次触到泳镜都有细微的刺痛。
此刻这双手正握着米娅的缰绳,指腹的纹路里嵌着未洗去的草屑,真实得让他喉咙发紧。
"其实我......"他低头盯着自己在地面投下的影子,脚尖的影子正挨着华耀的影子,"有时候游不动了,就想......你从马上摔下来时,会不会也想过放弃?"
风卷起一片银杏叶,掠过米娅的耳朵。华耀弯腰捡起落叶,对着阳光转动,叶脉在光影里清晰如掌纹。
"想过啊。但你知道马为什么让人着迷吗?"她忽然把叶子吹向他,落叶打着旋儿拂过他鼻尖,"因为每次摔下来,它都会等你重新爬上去。"
汪顺抬头,恰好对上她的目光。那双眼睛里有光,像泳池底部折射的阳光,碎碎的,却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游完一万米的那个清晨,池水漫过耳畔时,听见远处马术场传来的马蹄声,一下下,像心跳。
"华耀姐......"他轻声说,糖在舌尖化得只剩一点甜,"我能......以后常来吗?"
她弯腰给米娅系上缰绳,马尾辫垂在肩头晃了晃:"得看米娅同不同意。"
“游泳训练也很不容易吧?”华耀好奇地问道,“我虽然没接触过游泳训练,但也知道在水里训练,体力消耗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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