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台下的混采区挤得水泄不通。
华耀刚把金牌塞进领口,BBC的麦克风就戳到了下巴前。
"华小姐,作为首位获得马术个人赛金牌的亚洲选手,你认为这是侥幸还是实力?"
蓄着络腮胡的记者眼睛里有针尖般的试探。
华耀用拇指抹掉颧骨上的沙粒,舌尖顶了顶腮帮。
米娅在她身后不耐烦地跺着蹄子,把铺在地上的塑料布踩出哗啦声响。
"您看比赛了吗?"她突然用纯正的牛津腔反问,"如果1.7米障碍的垂直起跳是侥幸——"
她拽了拽被汗水浸透的领口,狼头徽章在聚光灯下闪过寒芒,"那您脖子上挂的记者证大概也是抽奖中的?"
法国《队报》的女记者噗嗤笑出声,日本NHK的摄像机急忙推了特写。
华耀转身要走,却听见有人用德语嘀咕:"野蛮人的骑术。"
她猛地刹住脚步。
混着血腥味的吐息喷在话筒上,全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米娅嚼衔铁的声音。
"1896年现代奥运会恢复时,"她切换成流利的德语,每个音节都像马蹄铁砸在硬地上。
"马术比赛规定只有军官才能参赛。"华耀的手指抚过米娅潮湿的鬃毛,"国际马联还没废除军衔要求,您管这叫文明?"
张继科在隔离带外吹了声口哨。
华耀瞥见他T恤上歪歪扭扭的中文"耀你好看",差点破功笑场。
"最后一个问题!"意大利记者高举录音笔,"暴雨中改变路线时,到底是怎么判断角度的?"
华耀把护腿绷带绕在手腕上缠了两圈。
这个动作让马龙不自觉地往前迈了半步。
去年全运会前夜,他见过这姑娘胃疼到把绷带勒出淤青的样子。
"很简单。"她突然跃上米娅背脊,没扣扣子的外套被风吹得像斗篷。
"当你们在研究录像时……"缰绳在她掌心绕出漂亮的弧线,"我和米娅在雷雨里跳了好几个月。"
说完一夹马腹,米娅前蹄腾空而起,惊得记者们集体后仰。
华耀大笑着冲进选手通道,金牌在胸前叮当作响。
通道拐角处,汪顺捧着保温杯像捧着圣物:"我自己泡的,说..."他耳尖通红地比划,"怕你口渴。"
华耀拧开盖子,蜂蜜混着参片的甜苦味涌上来。
她仰头灌了大半杯,没注意到汪顺盯着她脖颈上跳动的筋络看了多久。
"汪顺,"她突然转头,"帮我个忙。
"沾着沙粒的手指戳了戳他胸口,"找央妈要今天比赛的航拍,记得要未剪辑的。"
汪顺手一抖,热水溅在手背上。
他想起半小时前马龙盯着监控屏幕的样子。
当华耀悬空的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时,马龙硬生生掰断了看台栏杆的塑料扶手。
奥运村食堂的灯光亮如白昼。
华耀进门时,张继科正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香肠表演即兴相声:"瞧见没?这障碍摆放得跟某些人的心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