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快的心跳

"谢了。"华耀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下次系鞋带记得先穿有鞋带的鞋。"

张继科站在原地，看着她和米娅走向训练场。

当华耀开始助跑时，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就像自己站在奥运决赛的发球台前一样。

米娅腾空的瞬间，他的右手下意识做了个拉弧圈球的动作，仿佛能隔着空气帮她把马拽得更高些。

"继科哥，"路过的樊振东好奇地问，"你对着沙坑挥拍干嘛？"

张继科一把勾住小胖的脖子："走，教你发下旋球。"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华耀正摘下护腰擦汗，阳光下她的脊背线条像张拉满的弓。

樊振东的枕头底下藏着本相册。

今晚宿舍熄灯后，他又偷偷摸出来，用手电筒照亮那些从体育杂志上剪下的图片：

华耀飞跃水障的瞬间，华耀咬金牌的特写，华耀在暴雨中骑行的背影。

相册最后一页贴着张小便条，上面是他工整的字迹：「2013.9.15，耀姐说喜欢喝冰峰汽水」。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小胖慌忙关掉手电。

等脚步声远去，他摸出手机，相册里存着华耀今天训练的视频。

他躲在看台最后一排拍的。

视频里华耀完成三连跳时，樊振东不小心按到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她悬空时绷紧的小腿线条上。

第二天晨练，樊振东"偶然"选择了绕经马术场的路线。

他抱着两瓶冰峰汽水，在栅栏外来回踱步，直到华耀牵着米娅走过来。

"小胖？"华耀的狼尾辫还滴着水，"这么早？"

樊振东的舌头突然打了结。

他僵硬地递出汽水，瓶身上的水珠滴在运动鞋上也没察觉。

华耀接过汽水时，他注意到她右手虎口处新添了道血痕。

"训练...还顺利？"他憋出这么一句。

华耀拧开瓶盖灌了大半瓶，喝汽水时阳光正好穿过她的下颌线。

樊振东看得忘了呼吸，直到华耀把空瓶还给他："谢了，正馋这口。"

她翻身上马的动作利落得像把刀出鞘。

樊振东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汽水瓶的凉意。

回乒乓球馆的路上，他给汪顺发了条消息：「确认了，华耀姐确实喜欢橘子味的。」

路过垃圾桶时，少年把另一瓶没送出的汽水轻轻放在边上。

那是荔枝味的，他记错了。

泳池里的水比往常凉。

汪顺划着长而稳的自由泳，眼睛却一直盯着池壁上的挂钟。

下午三点二十，这个时间华耀通常会在康复室做理疗。

他游到池边，抹了把脸。

透过雾气朦胧的玻璃，能看到华耀正趴在理疗床上，队医老陈在给她做腰部推拿。

即使隔着两层玻璃，汪顺也能想象她咬牙忍痛的表情。

去年全运会预选赛前，他曾在更衣室撞见华耀往腰上缠绷带，那时她的下唇咬出了一排血印。

汪顺深吸一口气潜入水底。

作为游泳运动员，他最懂如何调整呼吸对抗疼痛。

水下的世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数着节拍，想象华耀也在同步呼吸：

吸气四秒，屏息七秒，呼气八秒——这是最缓解疼痛的节奏。

当他再次浮出水面时，理疗室的窗帘拉上了。

汪顺甩甩头发上的水珠，游向浅水区。

那里放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今早刚从食堂打包的绿豆汤。

他记得华耀每次理疗完都喜欢喝点甜的。

"汪顺！"华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汪顺差点呛水，转身看见她倚在门框上，腰间还贴着膏药。

"听说你破了自己纪录？"

汪顺的耳尖瞬间红了。

他没想到华耀会记得自己的比赛，更没想到她会带着伤来看训练。

只是一个小小的队内比赛而已。

水珠顺着他的睫毛滴落，像极了那年伦敦奥运直播里，他看着华耀夺冠时偷偷擦掉的眼泪。

"就...运气好。"他扒着池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向更衣室，"那个...绿豆汤在柜子里。"

华耀挑眉笑了。

她走向更衣室的背影有些跛，但脊背挺得笔直。

汪顺望着她的身影，突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潜泳了整整五十米才冒头。

仿佛这样就能把过快的心跳掩饰成训练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