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倒下

"面粉加碱水。"马龙突然开口，手指在桌面上画圈，"和面时要醒三次。"

　　华耀抬头，发现他正在解说这碗面的做法，马龙有种奇异的亲和力，眉宇间常年紧绷的纹路舒展开来。

　　"虾仁用蛋清抓过。"他指尖轻点碗边，"汤底..."突然噤声，因为华耀的筷子停在了半空。

　　面碗底下藏着东西，两片切成星星形状的胡萝卜，旁边是用鱼糕雕的小马驹。华耀用筷子戳了戳那个拙劣的雕塑："米娅？"

　　"比例不对。"马龙耳根发红，"后腿应该更..."

　　华耀突然起身，越过餐桌揪住他衣领。

　　围裙带子被她扯松，白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上的旧伤，去年表演赛时，他冲进火场拉她留下的灼痕。

　　"为什么？"她声音发紧。

　　马龙任由她揪着，抬手擦掉她嘴角的辣油："食堂师傅说..."他顿了顿，"你妈妈打电话来了。"

　　华耀僵住。英国的电话，询问女儿有没有好好吃饭的电话。

　　凌晨两点，华耀蜷在医务室的沙发上睡着了。胃部不再绞痛，取而代之是久违的饱足感。

　　朦胧中有人给她盖上毯子，动作轻得像在包扎伤口。

　　晨光透过百叶窗时，她发现床头柜上摆着保温桶。便签上是马龙工整的字迹：

　　"7:00小米粥

　　9:30南瓜馒头

　　12:00山药排骨汤（必须喝）"

　　最下方画着个简陋的小人，耳朵部分明显描改过好几次。华耀把便签塞进护具内衬，指尖碰到个硬物，那把崩飞的护具扣，不知何时被人修好送了回来。

　　米娅在窗外嘶鸣，新一天的训练即将开始。

　　华耀拧开保温桶，小米粥的香气混着药香弥漫开来，她舀了满满一勺，突然想起昨夜半梦半醒间，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倒下了，米娅怎么办？"

　　…………

　　凌晨四点的运动员食堂后厨，月光透过纱窗在瓷砖地上铺了层银霜。马龙轻轻推开铁门，不锈钢料理台反射着他手里的钥匙串，后勤处主任昨天输给他的特权。

　　他放下沉甸甸的环保袋，里面装着还沾着晨露的食材。保温箱最上层躺着两条鲫鱼，鱼鳃鲜红如初绽的玫瑰，中层是农场刚送来的有机蔬菜，菠菜根部的泥土带着青草香，底层藏着个密封罐，内蒙古来的野生黄芪在玻璃后泛着金黄。

　　"啪嗒"

　　白炽灯亮起的瞬间，马龙已经系好围裙。纯棉布料熨帖地裹住腰线，袖口挽到手肘时露出小臂内侧的淡色疤痕，那是华耀第一次教他刷马时，被米娅踢飞的铁刷划伤的。

　　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声响很好听。

　　马龙处理鲫鱼的手法有种解剖般的精准，刀刃从鳃下几毫米入刀，贴着脊椎骨游走，鱼刺被完整剔除时鱼肉还保持着微微颤动的鲜活。

　　"嗒、嗒、嗒"

　　香菇切片的声音突然中断。

　　马龙皱眉看向门口，张继科正举着手机偷拍，镜头对准他沾着面粉的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