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内蒙

她记得那道围栏，是专门为高级别比赛设置的斜面障碍，职业骑手也常在此翻车。而马龙不仅通过了，还全程没让马速下降。

　　回程的车上，张继科抱着GoPro翻看录像："马龙你那个S型路线......"他忽然噤声，画面里马龙过障碍时嘴角绷紧的线条，和大赛局点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华耀把冰镇矿泉水按在马龙伤口上："为什么不叫停？"

　　"你也没叫停。"马龙指了指她右手虎口——不知何时磨出了血泡，"去年全运会决赛，你哥带着肋骨折断比完三项赛。"

　　车窗外，八月的阳光炙烤着柏油马路。华耀突然摇下车窗，带着草腥味的热风灌进车厢。她摸出手机拨号："哥，我想带人去内蒙古训练基地。"

　　电话那头传来华天温和的英伦腔："终于肯用家里的资源了？"

　　"借两匹三岁马。"华耀瞥了眼马龙，"有人需要学真正的野骑。"

　　张继科突然从前座探头："我呢？"

　　"你负责拍纪录片。"华耀把手机扔给他，"片名就叫《乒乓球运动员如何被马摔进急救箱》。"

　　马龙轻笑出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腿上的绷带。

　　窗外掠过的广告牌上，正好是体育总局备战仁川亚运的标语。他忽然坐直身体："八月二十号前要归队。"

　　华耀正在给黑闪电梳理鬃毛的APP上签到，闻言头也不抬："足够让你学会套马杆了。"

　　锡林郭勒的晨雾还没散尽，三个身影已经出现在牧民家的练马场。

　　华耀穿着蒙古族姑娘借她的蓝缎袍子，正在给一匹枣红马扎马鬃，张继科举着云台相机后退，差点踩翻牛粪堆。

　　"重心再低。"华耀用套马杆轻点马龙后背，"想象你在接张继科的逆旋转发球。"

　　马龙赤脚踩在草地上，脚踝绑着牧民自制的沙袋。他尝试着按华耀说的调整姿势，胯下的蒙古马突然撒欢跑起来。

　　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下国家队王牌被颠得七荤八色的表情，以及他始终没松开缰绳的双手。

　　午休时，张继科在蒙古包里发现本皮质训练日记。最新一页写着："8月7日，马背心率190，比接发球训练高20%。华耀说......"后面的字被奶茶渍晕开了。

　　"看这个！"华耀突然掀帘进来，手里举着个古朴的箭囊，"下午练骑射！"

　　马龙正在用运动胶带缠手指，闻言抬头："你哥......"

　　"他十岁就拿过苏格兰青少年射箭季军。"华耀把箭囊甩在毯子上，"我们家传统是——"

　　张继科突然插嘴："文武双修？"

　　"不。"华耀露出虎牙，"是玩就要玩到职业水准。"

　　下午的骑射场边，牧民们好奇地围观这个戴护腰的汉族姑娘。

　　华耀不用马鞍，双腿夹着马腹连续射出三箭，箭箭命中五十米外的皮靶。当她翻身下马时，袍子下摆翻飞，露出大腿上狰狞的疤痕——去年世界杯障碍赛落马留下的纪念。

　　马龙接过复合弓，仔细调整了磅数。他射箭的姿势像在执横板，第一箭就擦着华耀的箭尾钉入靶心。

　　张继科突然想起媒体对马龙的评价：最擅长模仿对手技术的天才。

　　第八天傍晚，草原上空滚过闷雷。

　　华耀正带着两人在河滩训练马匹涉水，黑闪电突然不安地刨动前蹄。她抬头看天，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晚霞。

　　"回营！"她吹响胸前的铜哨，"要下暴雨！"

　　马龙勒住缰绳时，最先感到雨滴砸在头盔上。他们距离营地还有三公里，而草原暴雨的威力他早在新疆就领教过。

　　华耀已经脱掉碍事的袍子，正在给张继科的马系牵引绳。

　　"跟着我！"她指向远处隐约的灯光，"沿着河岸走！"

　　雨幕很快密得看不清前路。

　　马龙的租赁马匹开始不听使唤，有次差点把他甩进湍急的河水。华耀的黑闪电却像艘破浪的快艇，始终稳稳开路。当一道闪电劈在不远处时，张继科的马彻底受惊了。

　　华耀的反应快得像本能。她甩出套马绳缠住惊马的前腿，同时用蒙古语厉声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