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为定

2016年3月，北京体育训练局的樱花开了。

华耀牵着雷霆从马场回来，黑马身上还带着训练后的薄汗，鬃毛在阳光下泛着缎子般的光泽。

路过乒乓球馆时，她听见一阵急促的"啪啪"声——像是球拍击球的节奏，快得几乎连成一线。

她停下脚步，透过玻璃窗往里看。

马龙一个人站在球台前，白色运动服被汗水浸透，贴在后背上。

他正对着发球机练习，每一个回球都精准地落在台面同一点，误差不超过硬币大小。

机器调到最高速，球如暴雨般砸来，他却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全部挡了回去。

华耀吹了声口哨。

马龙回头，看见她站在窗外，手里还拽着匹不耐烦甩头的黑马。他关掉机器，擦了把汗走出来。

"偷师？"他问。

"取经。"华耀拍了拍雷霆的脖子，"你这手稳定性，借我用用。"

马龙看了眼雷霆："他最近怎么样？"

"比上周少撞翻两个障碍。"华耀耸肩，"脾气还是大，跟你似的。"

马龙笑了，伸手想摸雷霆的鼻梁，被黑马傲娇地躲开。他也不恼，从口袋里掏出块方糖："张继科说它爱吃甜的。"

雷霆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周六晚上，运动员公寓的公共厨房飘出诱人的香气。

华耀踹开门时，马龙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忙活。

锅里炖着红烧肉，酱色浓郁，咕嘟咕嘟冒着泡，旁边的蒸笼冒着热气，隐约能闻到海鲜的鲜甜。

"哟，马大厨今天露一手？"她凑过去，顺手从案板上偷了片黄瓜。

马龙头也不抬，手腕一抖，锅里的红烧肉翻了个面："洗手。"

华耀撇撇嘴，还是乖乖去洗了手。

回来时，马龙已经盛出一小碗红烧肉递给她："尝尝咸淡。"

她夹了一块，肉质酥烂，肥而不腻，酱香中带着微微的回甜。"可以啊，"她挑眉，"比食堂强多了。"

马龙嘴角微扬："国乒队年夜饭都是我掌勺。"

"嘚瑟。"华耀又偷了块肉，"你这手艺，退役开餐馆得了。"

"那你来当老板娘？"

华耀差点噎住，瞪了他一眼："想得美。"

马龙轻笑，转身去调蒸鱼豉油。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像在球台上控制落点一样精准，姜丝切得细如发丝，葱花撒得均匀漂亮。

华耀靠在料理台边看他忙活，突然觉得这场面有点温馨。

要是自己有这手艺就好了，她胡思乱想着。

凌晨一点，训练馆的灯还亮着。

华耀盘腿坐在乒乓球台上，看马龙独自练习发球。

小白球以各种刁钻角度飞过球网，在台面上弹起诡异的弧线。

"无聊死了。"她打了个哈欠，"你这人怎么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

马龙擦了把汗："你想怎么玩？"

华耀跳下球台，抓起球拍："赌一顿饭的，我赢了你给我做红烧肉，你赢了..."

"你乖乖去睡觉。"马龙打断她，"听你教练说你昨天又加练到三点。"

华耀撇嘴："没劲。"但还是摆好了架势。

结果毫无悬念，马龙让了她五个球，还是11:3轻松取胜。华耀不服气地摔了拍子："你这人怎么连玩都这么认真？"

"职业习惯。"马龙捡起球拍，"愿赌服输，回去睡觉。"

华耀磨磨蹭蹭不走，突然说："教我两招。"

"嗯？"

"雷霆最近总在转弯时失控，"她比划着，"就像你的侧旋球，能不能..."

马龙明白了。他拿起球拍，放慢动作示范："手腕要这样，不是用力，是巧劲..."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两个身影在空荡的球馆里一个教一个学，偶尔传出争论声和笑声。

四月的北京突然下了场暴雨，训练取消。

华耀百无聊赖地躺在宿舍，突然收到马龙的信息：[过来包饺子。]

她趿拉着拖鞋过去时，马龙已经和好了面，馅料调得喷香。

"韭菜虾仁，"他头也不抬地擀着皮，"你最爱吃的。"

华耀挑眉："这么了解我？"

"食堂打饭时你每次都点。"

她洗了手过来帮忙，结果包的饺子不是露馅就是奇形怪状。

马龙看不下去，站到她身后，握着她的手示范："边缘要这样捏..."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耳际。华耀突然觉得有点热，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知...知道了。"

马龙退开一步，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继续。"

窗外雨声淅沥，屋里饺子下锅的"咕嘟"声和两人的斗嘴声混在一起，温暖得让人心头发软。

里约奥运出发前夕，队内举行誓师大会。

华耀坐在台下，看马龙作为运动员代表发言。

他穿着国家队队服，肩线笔挺，语气沉稳有力。

散会后，她在走廊堵住他："讲得不错啊。"

马龙从包里掏出个饭盒："给你的。"

打开一看，是做成金牌形状的巧克力，上面用糖霜写着"里约见"。

华耀心头一暖，嘴上却不饶人："幼稚。"但还是小心收好，"等比完赛..."

"比完赛，"马龙接过话，"我给你做庆功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他们击掌为誓，走廊的灯光将两个影子拉得很长，渐渐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