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兰利说。
太阳正在西沉。云被落日划分出了层次，最靠近它的地方是一片金黄和橙，然后是极浅的暗紫红色，最后变为蓝紫色铺开，一直延伸到东方，那里挂着一颗孤零零的星星。周围几片散落的云都浸泡在天堂般的光线中，甚至在天空上拉出了长长的阴影。阴影也是极浅淡的，和云本身同样虚幻。
“能说说为什么吗？”小丑问。
“喜欢只想紧紧抓住，而只有爱上了一个人，才能真正学会放手。”
兰利的声音里毫无波澜，就像在上庭作报告一样。
台下一片静默，随即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喝彩。你在潮水般涌动的喧哗之中，隔着人山人海，惊讶地望着舞台上的女人。你旁边坐着一对情侣，女孩一脸向往地看着兰利，“温柔知性大姐姐你带我回家吧，我这个废物男朋友竟然是最先被刷下来的，他连这个问题都答不对，呜呜呜他一定不爱我……”
“答对了！恭喜这位美丽的女士！”小丑说着，把猫头鹰和公园年票塞给兰利，“您的爱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
兰利顿了顿。你低头讪笑，希望她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手撕游乐园工作人员。
但是——“希望如此，”她说，“谢谢你。”
她走下台，给了小丑一个平和的微笑。
然后，她在众人艳羡的视线中向你走来，你呆坐在那里，直到她把半人多高的猫头鹰扔了过来，砸得你一阵恍惚。
小丑在舞台上高喊着活动的结束语：“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你回想兰利在舞台上用最冰冷的语气说最温柔的话，不由得好笑。又想到小丑说，“您的爱人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心里又像被冰淇淋勺挖过那样空空的。
你抓着玩偶站起身，在人群之中用足够大的声音说：“谢谢你——长官。”
身旁的女孩叽叽喳喳地惊叫起来，“诶？！她们不是情侣吗？啊啊啊啊明明那么好磕……不对，办公室恋情好像也不错呀……”
兰利笑了笑，“不客气，走吧。”
你们走出游乐园，她叫了出租车。就像你们出任务的那天晚上一样，车子在渐暗的暮色中向前行驶，四周是一片灯红酒绿中的寂静。你们沉默着。
车路过了管理局，没有停下。你也没有提醒她。最终，你们在她家门前下了车。
东方的天空挂起了一个浅白的月牙。
她什么都不说，你也什么都不问。你跟着她进屋，看到鞋柜里多了一双新拖鞋——浅蓝色的，上面印着一只蜷成一团的灰色小狗——你笑笑，拿起来换上。你知道这是你的。
兰利做了很清淡的晚饭。吃完之后，你走进厨房帮她洗碗。这期间你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一切的一切都应该如此。
就像一对相处了很久、已经足够默契的恋人。
然后，她催你去洗漱睡觉。你们上楼，来到你睡过一次的那间卧室。你走进淋浴间洗澡。
水流顺着瘦削的身体流下，清洗掉疲惫的同时带回了理智。
她把你带回了家，而不是管理局。你没有喝醉，你能照顾自己。你除了管理局的房间以外无处可去。她不承认她爱你。
我是你的情人吗？
“不是。”
她把你带回了家。
你裹了一件浴袍，走出浴室。兰利仍穿着那身蓝裙子，坐在床边看终端上的消息。
你有些紧张地开口，“我，我睡沙发，长官。”
“不，你就睡这里。”
“那你——”
“我也睡这里。上次睡沙发我颈椎疼了一整天。”
胡说，你上次才没有睡沙发。
“这么大的房子，总不会没有两个房间……”
“我很少在这儿住，别的房间都没收拾。你要是想大半夜帮我打扫房子，我也不介意。”
她向你走来，俯下身，眯起眼睛笑了。“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新人？”
你们的嘴唇仅有一指的距离。
“我我我我没有！”你后退几步，转身冲到床上，钻进被子里，“我要睡觉了！”
你听见她脱掉衣服，走进浴室。你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一定是在笑话你。
过了一会儿，水声停了。吹风机也安静了下去。
黑暗中，你感觉床的另一端有些下陷，一阵裹挟着沐浴露味道的温暖气息涌进了被子。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月光倾泻在你脸上。
你很久都还醒着，你知道身旁的人也没有睡。住在上司的家里，还跟她共处一室、共寝一榻、共盖一床被子……你已经做好醒着躺一夜的准备了。这不是睡觉，这是折磨。
夜深了，你听到几声遥远的猫头鹰的鸣叫。
你翻了个身，从背对着她变成平躺。
你的手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胳膊。不等你躲，她就抓住了你的手。
“真凉，”她说，“过来。”
她不由分说扳过你的身子，让你面对着她，然后把你搂入怀中。你一惊，浑身僵硬地想要挣脱，却只是被她抱得更紧。你的脸埋在她颈窝里，xiong前一片绵软的触感。你们的双腿(交叠)在一起。
你呼吸急促，把你的无所适从毫无保留地喷吐在她耳边。你竭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至少不要让她发现这种慌乱。但你越是努力控制，她的气息就侵入得更深，直到将你的五脏六腑充满。
你听见头顶的轻笑。
她又在戏弄你。
一阵复杂的情绪涌过心头。怀着愤怒、紧张、某种意义上的兴奋，和一些不明所以的直觉，你破釜沉舟地闭上眼，张开嘴咬上了她脖子上的那颗痣。
她有些惊讶地轻哼一声。但是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你双手胡乱摸索着，脱掉了她的睡衣。
心脏狂跳，惊雷般锤击大地，仿佛在助长你疯狂的举动。
……
……
……
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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